（一）

　　“好。”洛银银的神思顺着手心里的那一点暖意又慢慢地回到了这深渊里。

　　光团又下沉了一段，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处浊气凝重，洛银银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已经微乎其微了。

　　“那里。”凤川指尖一点金光透出，带出一线金丝，向着光团外伸去。

　　洛银银感觉眼前凝重的浊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很快，一层的已被浊气侵满的枯黄色笋皮便被金丝引到了光团跟前。

　　“种皮是被强行冲破的，暗种里的营养已经完全消耗殆尽了，”凤川看着笋皮，“但是我在临雪山没有感觉到一丝枯竹的气息，它没有复活。”

　　“所以它真的是躲在暗种里，然后冲破暗种复活了？”洛银银道。

　　凤川垂下眼睫，轻轻地吐出这句话：“简直是不可思议。”话中意味难明。

　　“它或许有千万种方法将暗种催熟，然后随枯竹而出。但强行突破，是最不可能的一种方法。暗种容不下强者，它能将自己藏在暗种中，但那必是一缕极弱的魂，”银镯中的女声传来，“如此才能在枯竹复活的时候同时而出，再生造化。”

　　“但是这么快就强行突破种皮，”凤川冷笑两声，仿佛是在嘲笑自己，“它的力量根本就没有消失。”

　　“这便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银镯中的女声亦是充满疑惑，“它是如何在那么短时间内再拥有这么强的能量？”

　　“我一直都低估了它，”凤川道，“它很有可能是我们从未遇见过的强大存在。”

　　“可是再强也没有办法改变规则，”银镯中的女声道，“这是混沌定下的规则。”

　　“那就该去问问那片混沌了。”凤川抬头，却只看得见地冰之下的重重浊气。

　　（二）

　　“又见面了，凤神座。”一个尖锐的声音透过重重浊气从地冰上传来。

　　“是你啊，穿山甲，”凤川冷冷地道，“没死够啊。”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惑，”玄命道，“我可以都告诉你，这是我的诚意。”

　　凤川没有说话，玄命便当他默认了。

　　“从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将你取而代之，对于我这种山林之物来说，神朝更迭根本不重要。我要的，只是洗去我自己的劫数，”玄命道，“如你所料，当年我的确是因无知钻破了山体，放出浊气化出天劫。但也是那一刻，我飞升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只能应在神仙身上的天劫，我躲不开了。”

　　“比起那些有的没的权力，天劫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于是我就日夜守着天劫，等着它有一天自己散掉，可是枯心竹告密，莫追花赶来接下了天劫。后来莫追花竟以自身魂魄为枷锁锁住天劫，我便再也没有机会把天劫夺回来了。”

　　“若要洗去劫数，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

　　“吞山，将临雪山化为己有？”凤川道。

　　“天劫本来就是临雪山中之物，若我吞了临雪山，这天劫也就是我的一部分了。但时机不对，那时的我还没有能力吞噬整座临雪山。”

　　“所以你这些年百般布局，只是为了瞒住我们的耳目，让我们真的以为你想要的是神朝更替，然后为你自己争取时间？”凤川手中金线慢慢收紧。

　　“是，主要是为了消耗你，姬筠已魂飞魄散，莫追花也只剩下几缕残魂，都不足为虑，最大的威胁就是你，”玄命道，“不过，现在的你内在空虚，要再像三年前一样再战一场恐怕很勉强吧。”

　　“你明知道临雪山若损会有什么后果的。”凤川沉声道。

　　“是啊，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呀，凤川，你也是神座，就算这里没了你也不会陨落。更何况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命主了，本就是风雨飘摇，你又何苦再支撑下去呢？”玄命道。

　　“这就是你与混沌的交易吧，他赐你力量，你吞灭临雪山，替他将这里重新化为混沌的一部分……”

　　“够了，凤川，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玄命有些恼羞成怒，“你可以走了，但是你后面那个小姑娘必须留下。”

　　“你的诚意是为了她？”

　　“是！”

　　“为什么？”

　　“因为她，也是临雪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