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黄河一直向东,在冬天到来之前,青龙和姚仙儿终于来到了海边。在正式看到大海的那一刻,姚仙儿觉得这一路的艰辛都是值得的。望不到边的海面,蓝蓝的海水,从不停歇的海浪,一波又一波,会让人走神。岸上是白白的沙子,沙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贝壳和海螺……
青龙和姚仙儿在海边玩了几个时辰,直到黄昏才离开。俩人想要找一户人家留宿,可是向着内陆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最后只得在野外露宿一夜,好在有青龙在,从来不用担心什么毒蛇猛兽,连蚊子都不会有,也不用怕冷怕雾。
次日,青龙和姚仙儿一早就醒了,吃了一些干粮野果,俩人又上路了。一时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俩人就信步乱走。
走了不到一会儿,突然看到路旁有一条狗,趴在一个大坑外,坑里有一个人。青龙和姚仙儿好奇,停下来,下了马,走过去仔细一看,见坑里的人是一位老太婆,她正弯着腰,用手去捧坑底的一点水。
坑的四周堆着新鲜的泥土,泥土上有一把锄头,一把铲子,看来这坑是才挖的。结合老太婆的行为,原来她是在挖坑取水。那坑底的水不足半碗,且浑浊不堪,如何能喝,姚仙儿忍不住问道:“阿婆,这水这么脏,喝不得。”
坑里的老太婆闻言,缓缓的站直了身子,看了青龙和姚仙儿一眼,叹了口气,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半年没下雨了,再脏的水都得喝,怕的是没水喝。我看两位像是富贵人家,哪里懂得我们的苦。”说罢,重新弯下腰去,用手捧了一小捧水,直起腰来,把手伸到狗面前,轻声的说:“旺财,来,喝水了。”
青龙在离开商国后就把自己和姚仙儿身上的幻像去掉了,别人见到的他们就是其本来面目,所以这位老太婆见到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见到老太婆的举动,青龙和姚仙儿这才看清,这条唤作旺财的狗不是趴着,而是躺着的,且已奄奄一息,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旺财听到老太婆的话,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伸出舌头,在老太婆的掌心舔了几下,可是它抬不了头,舌头也不灵活,舔到的水全都流了下去。老太婆见状,脸上露出了难过之色,用一种像是自言自语的口吻说:“旺财前天不小心到海边喝了海水,回来之后就病倒了。我把家中最后一点水给它喝了,可是太少,没用,只好来挖坑取水……旺财啊,唉……”
旺财似乎听懂了老太婆的话,努力的摆动了一下尾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去了。老太婆见状,松开双手,让手里最后一点水掉了下去,然后抹了一下眼角流出的泪水。
姚仙儿很久没经历过生离死别,此刻见到这般情形,眼泪像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良久,老太婆停止了悲伤,她弯下腰,把坑底的脏水捧起喝了个干净,然后爬出来,把旺财推进坑里,拿起铲子开始往里面填土。姚仙儿不忍再看,拉着青龙走了。
走了一会儿,姚仙儿问青龙:“大哥,为什么不下雨啊?大海里那么多水,要是能变成雨下下来该有多好。”
青龙刚才本可以救旺财一命,但他身为神,不能破坏天道,干预众生的生死轮回,可是见到姚仙儿为了旺财伤心成那样,心里多少也有些难过。他不愿干预众生轮回,但下一场雨却是可以的,当初在月牙村帮姚仙儿收拾村民的尸体时,他就干预了天气,他准备等会儿就下一场雨,给姚仙儿一个惊喜,不料却听到了她的这两句话。这两话让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长久之计,找几个神仙来专门管理这星球上的降雨,确保风调雨顺。
青龙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回青龙宫了,就决定立刻回去一趟,顺便亲自找几个神仙下来司雨。于是他没有回答姚仙儿的话,直接让她进入了休眠状态,然后来到海中一座孤岛上,变出一座房屋,让她睡在里面,又在房屋周围设下了结界,以防万一。最后,他交代白龙在此守护,等他回来。
临走之际,青龙觉得还是不妥,这结界对混沌空间中的神灵没用。他不能像血牙那样把月灵变成神,只能保护好姚仙儿的灵魂,于是他又在姚仙儿的灵魂上加上了一道保护,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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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走后,白龙就在这海中孤岛上保护着姚仙儿。此岛离海岸几十里,凡人尚没有能力到达,而普通妖魔鬼怪又非白龙敌手,不敢靠近,所以一连几天什么事都没发生,白龙也放松了警惕,直到青龙离开后的第七天。
这天,白龙正在岛边的水面上逗鱼玩,忽然有一阵与海风截然不同的微风吹过,然后它就感到了一股深入灵魂的压迫感。它转身抬头,只见一个女人凌空而立,面对着姚仙儿所在的房屋。
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这是白龙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修长的下半身上是一条碧绿色的长裙,丰满的上半身则是由几朵红色的花瓣紧紧包裹着。花瓣虽是红色,但其形状像极了莲花,花瓣之间层层叠叠,却把她的曲线显露无遗。花瓣的顶端一直向上延伸,遮住了大半截脖子,却并未向手臂上延伸,两条细细的白臂就完全露在了外面。碧绿色的长裙与红色的花瓣衣服是连接在一起的,天衣无缝,完美的过渡,竟是一个整体。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上面点缀着十数颗发着微光的黑珠子。下半身如花柄,上半身如花朵,头发如莲蓬。
看到这个无比美丽的莲花般的女人,白龙竟一时有些恍惚,待清醒过来后才意识到她可能会对姚仙儿不利,于是马蹄抬起,来到女人的面前,用灵识问她:“不知仙女从何而来?”问完又感觉到一阵晕眩。它感到有些奇怪,眼前的女人确实美若天仙,可自己是马,就算她再美,看到她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那女人一脸高冷,也不正视白龙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走开”,同时挥了挥手。
白龙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就飞了出去,一直飞离了岛,到了海面上才停下来。它从未遇到过如此厉害的攻击,吓得犹如置身冰窖,不敢动弹,好在那股力量虽强,却也奇怪的没有伤到它。过了一会儿,它飞回到岛上,远远的望着这个女人,但愿她不会做什么,然而,它失望了,它忘了刚才在她对面时,曾看见她的眼睛里中充满了精光。
在女人动手的刹那,白龙马蹄翻飞,急速冲了过去。它注视着女人,看见她的双手在胸前结出了奇怪的手印,然后有七道不同颜色的光芒从她体内急冲出来,在她周围交织缠绕,美轮美奂,最后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束红光,一束红得让它几乎看不见的红光,打在了青龙所布下的结界上。
一道白龙从未听过的巨大声响在红光碰到结界上时传了开来,如同响在天地间,又如同响在灵魂深处,同时耀眼的光芒射向了天空,射向了海水里,射向了每一个角落,天地之间一时失去了颜色。这是白龙最后听到的声音,最后见到的光芒。
当白龙再次醒来之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它努力的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了一只白狐,正用焦急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它。
莲花般的女人破开结界之后,嘴角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但也是一闪而过。她很是焦急,来不及停顿,一眨眼来到了姚仙儿的床前,右手扬起,指尖对准姚仙儿的额头,一道红光从指尖射出,射入了姚仙儿的眉心。
“怎么会这样?”女人大惊失色,双手连忙开始在胸前结印,可是只做了两个动作就停了下来,她眉头紧锁,自言自语的说:“不行,来不及了。”说罢,双手十指成爪,在姚仙儿的眉心上方猛的一抓,将姚仙儿的魂魄抓了出来,并迅速的将入收入到自己头顶的一颗珠子中,然后身子一动,化作无形,钻入了姚仙儿的体内。
屋外,一个女人正缓缓走来。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两只长袖在海风的吹动下像极了一对翅膀。长长的乌发,明亮的眼睛,美丽的脸庞,看上去端庄秀丽,更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气度。她走得很慢,凝眉深思,却又十分的从容。她就是四神兽之一,朱雀。
朱雀一边走一边思考,直至到了小屋跟前才停下脚步。她大致看了一下小屋的外形,见门没有关,就径直走了进去,依然走得很慢。一进屋,她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姚仙儿。
见到进来的女人,姚仙儿没有一丝的吃惊,似乎早已料定此人会来。见这女人盯着自己,她也盯着对方,俩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朱雀刚刚舒展开的眉间此刻又紧蹙起来,她发现不对劲,于是先开了口:“你大哥呢?”声音清脆空灵。
姚仙儿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他回去了。”说完她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大哥去哪了。
朱雀脸色微变,说:“回去了?回哪去了?”
“回……我忘了他说要回哪了。”姚仙儿支支吾吾的编了个谎话。
朱雀脸色微变,凝眉沉思,她发现眼前的姚仙儿完全不对劲,根本不是她这段时间每天看到的那个小姑娘,而且她不可能会把青龙的话给忘了。朱雀想到刚才听到的动静,料想眼前的姚仙儿一定不是真的姚仙儿,刹那间,她身上的气息就散发了出来。
此时的姚仙儿果然不是真正的姚仙儿,或者说身体是姚仙儿,灵魂却是刚才那个莲花般的女人。女人见朱雀散发出了气息,料想已被识破,于是想也不想就动起手来。朱雀一见对方使出了混沌之力,来不及思考,还击了回去,然而她刚出手,立刻就感到了一阵眩晕。
片刻之后,朱雀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姚仙儿。她忙用神识查探,见姚仙儿已经死去。她大惊,神识扩散开来,却看到了凭空出现在屋外的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