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净虚方丈便携随同的弟子从青龙寺出发,与他们同往雁门。
一路上,少林诸人都远避江、顾二人,自然是因长镜之死迁怒。两人也自觉地远远跟在众人后面,隔开一大段距离。
行了不到半日,又接到小缙密信,顾襄已经懒得拆开,嫌弃地扔给江朝欢看。
“慕容义在采买火药,这几日正往庄中暗中运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
“……火药?”顾襄听后,心里反复思索,若说他是想利用火药,在聚义会上炸死与会之人,倒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只是这种手段风险太大,又难以控制结果。如果埋火药的量很大,不仅容易被人发现,他自己以及家人也难独善其身。而若火药量小,也做不到将众人一网打尽。
慕容义费心筹谋许久,应该会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而且,仅凭火药,也无法解释聚义庄建筑的诡异之处。
正想着,前面少林诸人已停下到路旁空地休息。
二人也随着坐到空地的凸石上,与少林诸人占据两头。刚一坐下,便见净虚掌门遥遥地朝这边走来。
两人立起身来,与净虚见礼,净虚也合十致意:“两位施主本是侠义心肠,替慕容庄主送信,老衲但有得罪怠慢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正想去请求少林留宿晋阳,没想到过于有礼的净虚自己送上来了。江朝欢客套了几句后,便趁机建议:
“我们来的路上在晋阳遇刺,虽然临安谢氏的谢公子力挽狂澜,但慕容小姐却受伤甚重,二人目下仍在晋阳休养。不知可否我们晚间到晋阳后,寻得两位同行,也可略为照应。”
依照众人脚程,差不多傍晚会到晋阳。在此借住一宿,本就合情合理。何况慕容褒因确是为来少林受伤,素有雅量的净虚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
这时,一直远远听着的长清走过来,问两人道:“谢酽谢公子,真的在四海客栈诛杀了顾门巽主?”
长清虽在聚义庄就已认识谢酽,但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不到二十的青年能有如此作为。
江朝欢答道:“正是。谢公子的水龙吟浩气磅礴,顾门妖邪无人能敌。我们能从四海客栈全身而退,皆仰赖谢公子之力。”
净虚方丈显然也听说过这一传闻,此刻听到江朝欢证实,不由心生感佩。
巽主滥杀无辜,残虐成性,绝踪斩影之名令人闻风丧胆,恶名甚至在四主中都居于首位。然而,多年以来甚至无人见过他真容,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成为他手下亡魂。
而今这个魔头竟被谢酽一举铲除,无疑极大地振奋了正道精神。
一救丐帮,二杀巽主,初入江湖的谢酽就做下两桩惊天动地的大事,瞬间成为了武林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净虚仍在自叹不如,长清也是惊羡不已。他本来听说要去寻慕容褒因还有些不愿,但想到还能见到谢酽,也不免激动起来。
这时,江朝欢看了顾襄一眼,顾襄会意地说道:“只是慕容小姐伤势未愈,心思又重,还请长清师父先不要说出那晚之事,免得慕容小姐忧思更甚,不利于恢复。”
这本就是净虚方丈的立场,他自然同意,又告诫了弟子一番。
见事情发展一如预期,两人心中也稍感踏实。
重新上路后,日落时分果然刚好到了晋阳。
这回江朝欢与顾襄走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往四海客栈而去。
进了城,只觉晋阳比起前日更为热闹。走在路上,耳边充斥的皆是“谢公子刀斩巽主”、“临安谢氏大战顾门”、“水龙吟重出江湖”……
--捧杀。
江朝欢暗暗叹息,慕容义这招“捧杀”实在厉害。只是不知声名鹊起之后,从云端坠下,谢酽还能否承受得住?
心底最深处有个声音,叫他告诉谢酽,制止这一切。他死死攥紧手中长剑,将这一丝想法压下。
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的计划。
顾襄感觉旁边的人有些奇怪,转头看向他,这时,却听一个激动的声音闯入耳中:“江公子,林姑娘,居然是你们!”
随即一个人影莽撞地拨开人流扑来,一把抓住江朝欢胳膊,满脸喜色,竟是本该在聚义庄的嵇无风。
江朝欢拂下他的手,朝他身后看去,果然见到嵇盈风在后面。嵇盈风朝他微微致意,便将目光移开。
嵇无风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迫切地告知几人自己的经历。
他讲道,自己在他们走了之后,就觉得心里惴惴不安,于是那天晚上到底偷偷溜出了聚义庄,来找他们。
不想嵇盈风一直暗中盯着他,很快便追了上来。嵇盈风知道兄长虽然没心没肺,脾气和软,却十分执拗,认准的事绝不放弃。想劝他回去是不可能,只得跟着他一路往潞州而去。
谁知路上两人听说了四海客栈之事,便又折返回晋阳寻谢酽二人,也是昨日晚间才到。
见到谢酽与慕容褒因,两人也放了心,便在四海客栈住下。谢酽整日照顾慕容褒因,无暇他顾,嵇无风无聊地来街上闲逛,不想正好遇到他们一行。
嵇无风又问道:“你们不是去潞州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请到了少林掌门?”说着向二人身侧打量,才看到被人流挤散的净虚等人。
待江朝欢替他二人引见后,净虚方丈听到他是广陵嵇氏的后人,也不免惊讶。想到南嵇北谢,声名并立,谢酽如此了得,嵇无风自然也不容小觑,便也客套着称赞了嵇无风几句。
嵇无风被他夸地极为惶恐,一边连连摆手,一边解释说自己不会武功,结果少林诸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他只好不再说话。
众人边走边说,终于到了四海客栈。
从门口看去,只见这前日刚遭大战的客栈非但没有生意冷清,反而人声鼎沸,宾客盈门。江朝欢与顾襄均感意外地对视一眼,不解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