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即深入对方梦境，寻找真相。”余昭道。
“那还等什么，现在进去就好了。”清染跃跃欲试道。
景云拦住她道：“但这个引魂需要一阴一阳，即一女一男，我和余兄弟倒无所谓，但你呢？”
“很危险？”清染道。
余昭道：“危险是必然的，深入梦境，只有一个时辰，一旦超过这个时间，有去无回。”
景云道：“你静心咒也没实习过，进去后很容易被勾出一些你埋藏在心底记忆，混淆你的世界观，导致你沉迷其中。”
清染道：“这要是唯一一个办法，那就算再危险也要去，总不能被憋死在这里吧。”
余昭和景云沉默片刻，余昭道：“那走吧，麻烦景兄弟在外面护法。”
景云烦躁地揉揉头发道：“眼下只能是个办法了。”
清染和余昭在冰棺前坐下，余昭道：“跟着我做。”
清染学着余昭的咒法手势，一步步循环渐进，景云道：“我会不定时摇铃，不知道往哪里走，就跟着铃声，别迷失在里面。”
清染点点头，笑道：“别那么紧张凝重的，一会就回来了。”
说是这样说，但清染已经害怕的呼吸有些不平稳，避开景云的目光，说真她很怕死，她还想往外走，想看看。
清染抬头，看向余昭，余昭看着她，四目相对。
“别怕，有我在。”
清染一愣，呆呆看着他。
“有我在。”
“嗯。”
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在变轻，再度睁开眼，地宫模样不复存在，眼前是一片翠绿的林子。
月华在林子里来回穿梭躲避身后的追兵，一身的血污却在林子里格外眨眼。
清染拉着余昭道：“我们快跟上月华，我刚刚就在梦里看见了她。”
月华一个踩空滚下山坡，手臂撞上一块石头，停了下来，月华小小的身子独自蜷缩在那里。
月华想要抬起那只手臂，刺骨的疼痛遍布全身，随即又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前的景色模糊开，再睁开眼。
月华已经梳妆打扮过，神情冰冷至极，眼神却是空洞无物。
太监递上一个染着血污的绣工极差的荷包恭敬道：“殿下，我们还是早些启程，把两位皇子的尸身尽早带回去。”
月华没有回应，坐入轿子。
轿子上她取出荷包内的花种，平静地落泪，平稳的呼吸声。
清染别开脸，不想看这一幕，她想起清晏，心中沉下一分。
余昭道：“稳住心神，你大哥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平安把他带回来的。”
清染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眼前一切飞速变化，月华回宫见到了陌生的父亲，没有过多的问候，只是客套的询问，但眼见的喜悦难以掩盖。
但不是因为她的到来。
而是又灭一国，离大一统又近了一步，离他的丰功伟业又近了一步。
她和大哥，二哥只不过是一枚枚棋子，而孩子，在偌大的后宫中，二十几位皇子中，十几位公主，她和大哥二哥又算得上什么？
月华微笑平静道：“父皇，我想习武。”
这时梦境猛的扭曲，清染眼前一片黑暗，再度睁开眼，是月华在宫殿里培养一株海棠花，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
这时花蕊中冒出一缕青烟，化成一位貌美，身着浅紫色纱裙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瞧着惊愕的月华笑嘻嘻道：“我叫常曦，山海常曦，拂去月华。”
“你是什么人？”月华皱眉道，手在悄无声息地靠近身旁的长剑。
“海棠花妖，就是这朵花里的。”常曦指着桌上的海棠花道。
月华够到长剑，迅速取剑出鞘，冷光向常曦刺去，刺破了她的胸膛，鲜血染红了衣裳。
清染惊诧地发现，月华的剑竟和自己的一模一样，除了剑柄上镶嵌的物品，清染的是一颗琉璃珠子，月华的则是一块海棠红的玛瑙。
月华松开手，脸色平静地看向桌上的海棠花，刚刚还娇嫩的花瓣枯萎了些
常曦不痛不痒地继续她的话。
“我历劫身体虚弱就化为了花种，如今元气大好，我就出来了。我刚出来就那么不欢迎我啊？”
常曦一把抓住长剑，一把拔出，丢到地上，手上的血污随意往身上擦了擦。
“没关系的，慢慢来嘛，打是亲骂是爱，捅一刀就更爱了。”
常曦随意地找个地方坐下，笑道：“虽然我在休眠，但是你经历的事我都知道的，你可以和我说说，我可以帮你排忧解闷啊。”
月华冷眼看着她，听到这里手上擦血的手顿了顿。
“我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妖途漫漫，多个人作伴也不错。”常曦看透了月华心思道。
“我很忙的。”月华道。
“那就更好了，我就陪着你。”常曦笑盈盈。
“真是见鬼了。”月华皱眉嘀咕。
“我是妖。”常曦纠正她的说法。
清染疑惑道：“这是常曦？怎么是个话痨，我觉得我们见到的那个倒像是月华。”
除了容貌，常曦倒更像月华多些。
后面的日子就是常曦和月华两人互相打闹，月华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逐渐脸上也有了难得笑容。
一人一妖，在偌大的曦月殿里嬉戏打闹，白日里头，常曦就跟着月华去兵营里习武，晚间就一起用膳。
月华也因能力出众，杀伐果断被她的父皇赏识重用，上的了朝堂，下得了战场。
“你每天都忙这忙那的，你又不喜欢，何苦呢？我看你倒喜欢那些梳妆打扮多一些。”常曦趴在她的身上嘟囔着。
常曦时常见月华对于宫里那些公主投去羡慕的神色。
月华顿了顿道：“顾不上，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再说罢。”
常曦道：“那你有什么想尘埃落定后要做的事？”
月华浅笑搁下手上的笔：“漫无目的地出去走走，去哪都行。”
常曦愣了愣，吐槽道：“就这样？”
月华笑道：“我们一起去走走，在书上读到很多地方都没好好逛上一逛。”
常曦道：“还有吃的！”
“对对对，吃的。”月华眉目间难得地乐意。
两人就一搭一搭地聊着，一直到月上树梢时分，灯奴开始上灯，一团团暖意填满了冰冷曦华殿。
“你还有好多政务，我等你处理再说罢。”常曦说着说着化作一缕青烟飞如海棠花中，“你写罢，我在一旁陪着你。”
月华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笔在纸上落下几个小字。
终究是个奢望罢了。
偌大的殿中一人一花相伴一处，相互依偎。
一个唠唠叨叨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个负责听她絮絮叨叨，时不时回应。
月华几次出征，几次死里逃生，都多亏了常曦暗中的保护，统一完成归国。
当月华以为一切要出乎意料地顺利结束了，却发现是她想的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