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每日在地下天牢内，时常仰头，目光幽幽地飘向窗外，即使手脚冰凉，也毫不在意。
清晨，小花妖见到她这副模样，给她添置了些衣物。
小花妖不止一次问过她为什么不走，月华却总是出神地外面的天空。
“下雪了。”月华惊喜地伸出手去接住那即将掉落的微小的雪花，落在手心上，化成一滴水。
随即目光离开了手掌心上，喃喃自语：“雪要停了。”
肆远看着窗外的雪愈下愈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疑惑地看向月华。
随即，监狱外厮杀声，叫喊声，刀剑声此起彼伏。
“我从来都不会坐以待毙，我的命，由我自己决定。”月华笑道。
六皇子其实早就与月华相互密谋今日的起兵造反，之前她自己的起兵造反，在朝堂上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今日。
“只有这样，才能让父皇放松警惕。”
月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肆远愣了愣，片刻后道：“那那些支持你的大臣，以及后宫的那些人呢？”
月华道：“常曦同你说的？是，没错，他们支持我，为了我，惹怒了父皇，死的死，废的废，被贬的被贬。结果却只做了我棋盘里棋子，为他们觉得不值？”
肆远沉默回应。
“呵，我连我自己都可以舍弃，他们就更不用说了。”月华眼里满是戏弄的意味。
出了监狱后，她就一心投入到百废待兴的国家建设中了，和过往的一样，宫人都换班几回了，她都没合过眼。
殿中彻夜明亮。
肆远劝了几回让她去休息，却不见她有动身的迹象，依旧低着头奋笔疾书。
肆远也不劝了，坐在她旁边，趴在桌上，目光注视着她，在跳动的火光下，照亮了二人。
月华顿了顿道：“你不必一直陪着我，去歇息罢。”
“睡不着。”肆远歪了歪头道。
“那就闭上眼睛，过一会自然就睡着了。”月华道。
“你这火光太耀眼了，睡不着。”肆远道，“你熄灯我就睡得着了。”
月华笑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罢，讲个故事就睡的着了。”
“那你讲吧。”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和尚。”月华放下手上的活。
“听过了，你还有别的故事吗。”肆远道。
月华道：“常曦和你说的？”
“嗯。”
月华有些苦恼，思前想后，说了很多和常曦讲的大大小小的故事，肆远都听过了。
月华叹息道：“常曦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现在我也不知道和你说什么了。”
肆远道：“那你随便说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月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指着柜子上的一个盒子，肆远拿给她。打开一看，是一株不知名的草。
“这是一株无名草，我给它命名为旧沃。这草药是一种毒性极弱，长期服用却能致命的毒草，它也能快速致命，如果研磨成粉状，混水服下，去见阎王爷，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月华笑道。
“接下来的故事可能有点长，你得耐心些听了。”
清染拉过余昭，自己先是坐下，拍了拍身边的那块地。“你坐吧，听故事就要坐着好好听。”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四皇子，五皇子就被送去敌国去做美其名曰送去做公主和世子，但只不过是质子罢。你可能觉得奇怪，贵为金枝玉叶，为何受到这般屈辱。”月华浅笑，“因为我们只是一枚弃子，既无家族背景，且非嫡出。”
“在敌国的日子，我们三人相依为命，大哥二哥时常和我说父皇这般做，是迫不得已，是顾全大局的表现。其实我也晓得这是来安慰我的。”
月华望了望窗外的景色。
“到了年纪，我们三人好不容易要到了去学堂的机会，那时，大哥二哥问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回答的是随心地活着。他们不认可我的说法，他们告诉我，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国家而生，为了百姓。他们刻苦地专研着，也告诉我，必须饱读诗书，明理，只有这样才能为国家做贡献。”
“时间太久了，我依旧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我只记的，那天夜晚，月明星稀，风萧萧，我刚回自己的宫殿，我就被带去见了老皇帝。”月华顿了顿，突然间站起身，把肆远一推倒地，一把摁在地上，缓缓道，“他把我摁在地上，紧接着扒开我的衣物。我歇斯底里地哭喊，但却无济于事。我后面挣扎累了，就身心俱疲地看着他在我的身上蹂躏。”
“你知道我当时多想杀了他吗？”
月华轻轻松松地叙述着这件事，置身事外，像是一个与己无关的听者。
肆远被她摁在身下，肆远用力挣扎却发现动弹不得，她也不敢用法术，怕把她伤了。
肆远看着她浅笑的眼眸，心里涌现一种说不清的痛楚。
月华松开她，坐起身来，撇了眼肆远白皙的手腕上红红的印记。
月华接着讲她的故事
“他事后告诉我，如若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以后我们三这学堂也别上了，并且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所以，我没和任何人说，我小心翼翼地瞒着，没有人知道。学堂依旧去，老皇帝那我也去，一日复一日。”
“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我在我的院内见到旧沃，通过几次的实证，发现它的价值。我就开始筹划让那老皇帝死去。在一次他和宠幸一妃嫔，我提前把那妃嫔的首饰涂上粉末，这玩意碰到不会死，只有口服才会。老皇帝在进行欢爱前会喜欢舔对方的首饰。”
月华笑道：“你是没看见，他死的时候，那副七窍流血的样子多有意思。”
“你当时多大。”肆远突兀地问道。
月华道：“还未过及笄。”
“换了一个年轻的小皇帝后，朝内的时局动荡不安，学堂里也躁动起来了。你知道二哥是怎么死的吗？有人对我动手动脚，其实我倒觉得无所谓。但二哥和他们说理，最后他们先动起手来，紧接，二哥和他们动起手来。我怎么来他们也拉不开他们，我当时好狠自己为什么没有习武。要是有，我就有力气和他们打了。”
“二哥叫我走，让我去找大哥。我跑去找大哥，却发现大哥浑身都是血污，神色警惕地看着我。后来我知道，父皇派人来要杀了我们三人用我们的死，以此为借口来向这个国家开战。”月华嘲讽笑道，“我之前想过很多种情况，是什么让大哥神色如此的绝望，现在想想，也只有那样了。”
“这事还是我翻父皇的卷宗找到的。”
“这故事就这样，也没什么好听的。”月华道。
鸡啼声划破天际。
月华转身怎么出去透透气，就听见肆远在背后喊她：“你为什么不和常曦说。”
“我怕她嫌弃我。”月华苦笑。
一只脚刚跨出去，肆远在她身后拉住她衣裳，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月华等待着她的下文。
“常曦，她不会，你知道的。”
“肆远，你知道吗，我把她送出宫去，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国师，更是觉得，她陪我做的孽够多了，剩下的，就让我一个人来吧。”
月华浅笑。
余昭看了看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依旧靠在他身上睡着了，看着她的睡颜，少了平日里的闹腾。
这些东西，她没听到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