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金陵也不好意思再装脚伤了,乖乖出门和厉风行两个练功,金士缘在旁看着,外面华叔匆忙进来:“小姐,少爷,外面又有人要加入我们这南方义士团啦!而且,他……”金陵厉风行二人出去,看见文耀发牵了一辆马车来,马上一箱一箱,自是资款无疑,文耀发身边还有个女子。
文耀发过来和厉风行见礼:“风行,恭喜你!既当了帮主,还娶了个帮主,沿途听人们赞起你金厉二府,夸你俩众望所归啊!陵儿,介绍给你认识,她是我妻子,阿璇,这便是我常常同你提及的金陵金姑娘啊!”
阿璇同金陵点了点头,她衣着很是朴素,一看便是贤妻良母型的女子,比金陵更符合文耀发的择偶条件,金陵不由得为文耀发感到高兴,正谈着话,又有一辆马车过来,马上下来一个少年正是孟驰,金陵见到这准姐夫,微微变了脸色:“我姐姐呢?”
金士缘本站在门口,这时已经冲上来拉住孟驰的手:“小柔呢?”孟驰抬起头来:“金……伯父,我虽然劝了小柔,但是她不肯听,也不想见你们,可怎么办才好?”
“军师,既然你家人她不想见,那我这外人去总可以了吧?”凤箫吟再度自告奋勇。金陵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这也许是个方法。凤姐姐,我们都想知道,姐姐为何无法释怀,是因为什么……”
凤箫吟叩开李小柔的房门,李小柔正坐在梳妆台前,看见她进来,一脸惊疑:“你是……”凤箫吟道:“我叫凤箫吟。”李小柔猜出她是金府派来,冷笑:“请赐教!”
凤箫吟道:“李姑娘,我是个江湖女子,本是居无定所的,知道我为何要留下来插手这次的事件么?因为金厉两家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听说金前辈为了你受了很重的伤……”“别提他!”李小柔开始不平静,吟儿续道:“我还听说,金前辈病了一场……”
李小柔脸色有变:“他病了关我何事!”吟儿道:“其实看得出,你还是很关心你爹。”“闭嘴!”李小柔情绪不稳,站起来背对着她:“你请吧!”“既然你还关心着他!为什么……”李小柔冷笑着:“我不管你为了什么,请你走!”
“我为了什么?我和你一样,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爹他究竟是什么样子,有时候做梦都在想……我虽然没有爹,却还有个好师父,现在,连师父也死了……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吟儿说起自己的遭遇。
李小柔一惊,奇道:“我这么可怜,还值得你羡慕?”“羡慕你还能遇见你爹啊!这么多年,你从未享受过父爱,可他确实不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以后,他为你倾家荡产,险些牺牲陵儿终生幸福!”“金钱不能弥补过去!”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可是,老天爷选择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把爹还给你,有他自己的道理,也总算是待你不薄,可是,你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吗?”
李小柔转过身来,有些动容:“老天爷的道理?”
“命运对每个人都不公平,可是,命运给你一个重新认识父亲的机会,还赐给你一个真正爱你的孟驰,让你发现爱,让你学会以最大的善意揣测旁人……”
李小柔小声道:“然而,我真的很想知道,二十年前的那把火是怎样放的,会不会是金士缘为了娶胡蝶才放!”凤箫吟一怔:“你娘这样对你说的?”李小柔摇摇头:“她说是厉府所放,只是,我不信……”
原来,李小柔仍然无法释怀二十年前的无返林之火……
夏季的雨水,不甘寂寞地蔓延着,不用去想太多,这种节奏,适合吟啸独行,适合放纵魂魄,适合交错今昔。
金士缘抚摸着金陵的头,小声道:“说起这些往事,爹都觉得心痛……爹出生在川蜀金家,打小便和你干娘一起长大,咱们两个,就像你和尚天,像兄妹一样……一直到永陵十八岁那年,她出嫁到福建路泉州的厉家……她当时写了一封长信给我诉说她对我十八年的感情,我去阻拦婚礼,可是没赶得上……她终究作了厉家的儿媳……
“我背井离乡,一个人到了泉州,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个流浪汉,有一天在酒馆,看见一个姓连的少爷欺负歌女,爹是江湖气重,立即帮那歌女出手,打退了连家一众人,自己也受了些皮外伤,言谈中,听那歌女说她叫李茫茫,她长得标致,所以是那得月楼的台柱,那连少爷硬是辱她,所以茫茫才与他发生争执,久而久之,我们成了朋友,告诉她我和你干娘的事情,茫茫一直安慰我,渐渐地,我们之间便产生了情愫……
“到了论及婚嫁的地步,你爷爷不知听信了哪里的谣言,坚决不肯让我和茫茫成亲。不得已,我才同茫茫躲进林子里。那时候,无返林不叫无返,很美,我们一直过那种平静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外出……爹不该外出,不该留下茫茫一个人……爹兴冲冲地回来,无返林却变成了一片焦土,我没有找到她的尸首,但是她没有武功,一定逃不出去啊……我失去了茫茫,长期颓废,差点堕落成酒鬼,你爷爷派人捉我回去,我奋力逃脱,同家人断绝了一切关系,我不知往哪里走,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死了又怎样,又不能帮茫茫报仇……
“再后来,我误打误撞进了个山中小国,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你娘,她当时才十五岁,却当了几年的国主,她跟你一样美貌,一样聪明,也一样倔强,为了和我一起,甘心放弃了国主的位置,同我私奔到这里,她知道我的过去,却接受了,生了你之后,还主动要求替你起‘陵’这个名字,还说第二个孩子叫‘茫’。可是她年纪轻轻,便离我而去……爹这辈子,已经承受了四次失去,不想再失去小柔啊……”
“那那把火究竟?”金陵问。
金士缘道:“外界有传言是你干爹干娘放的,但是我不信,几年前我查出是那个连少爷所放,因为茫茫曾经给过他一个耳光,他始终耿耿于怀……他纵火后不久当了官,就是连景岳的父亲,当我查出整件事,一心去找他报仇,他不知是否受良心谴责,早已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回想起来,连景岳应该也是从那时起,名正言顺地利用官位,一步步走上这条邪路……陵儿,就在前年,我因为小柔来典当信物,才知道茫茫她还在人世……爹却没有脸去找她们相认,爹问心有愧……爹只能帮她还债,爹何尝不知道这中间被连景岳夸大,才使得我们金家倾家荡产。可是爹想,也许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惩罚。爹老了,那些身外之物都没什么眷恋,只是放心不下你,你是无辜的……”
门轻轻被推开,金士缘一怔,看见李小柔满眼是泪地站在门口:“爹,女儿错怪你了……”金士缘像受到突然一击,喜道:“你……你叫我什么……”
李小柔泣道:“爹……我会试着努力……”
金士缘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小柔,这本该发生在二十年前啊……小柔……”
不论门口的还是刚刚进屋的,都既欣喜又感动,气氛像凝滞了片刻,又非常迅速地流通起来,金陵拭了眼泪,笑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成亲?成亲后住在哪里?”李小柔微微一笑:“好啊,这么快又想把我赶出金家?”金陵脸红:“不是啊……”
金士缘热泪盈眶:“你们都大了,爹看着,真是高兴……”
李小柔挽住金士缘左臂:“爹,女儿只想过这么多年您没照顾过我,却没想过这许多年我都没有尽过孝道……爹,女儿不嫁了,女儿陪在你身边……”
金陵大有失宠之感,赶紧挽住金士缘右臂:“女儿也不嫁!”
孟驰厉风行大惊,齐齐道:“真的假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