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晨闻到那股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可奇怪的是,这一掌竟迟迟未到。
突然,李梦晨听到“通”的一声。
李梦晨忙睁开眼睛,发现金玉郎正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金古通指着那壶酒,双眼睁大,面色惊恐,尖声道:“抬棺,抬棺...”
李梦晨上前,问道:“什么抬棺?”
金古通眼睛瞪的更大,伸出的手开始剧烈颤抖,一阵抖动后,手已垂下,人已断气。
李梦晨蹲下,看了看金古通的尸体,脸色发紫,口中流出鲜血已然发黑,显然是中毒之象。
金古通这样的人,自然饮食万分小心,有谁能够毒死她?更何况,金古通通晓江湖机密,自然也会知道江湖上各种毒物特性,若是有人下毒,她怎会发现不了?
李梦晨站了起身,走向桌上那壶酒,取下盖子,凑上前闻了闻,又倒了一些在桌子上。酒醇香且清澈,并不像有毒的样子。
这真是奇怪,难道这里还闹鬼不成?
李梦晨放下酒壶,看着金古通的尸体。
她死前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抬棺指的是让自己为她抬棺材?还是说凶手的绰号?
李梦晨站在原地,看了看成了烂泥的侏儒,倒在血泊的老人,叹了口气,拿起剑,走了出去。
就当李梦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心突然又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横七竖八的,竟然全是尸体。
这是地狱,还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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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将明,李梦晨走在一条长廊里,地上堆满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长廊里安静万分,只有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不断传来,李梦晨忽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冷。
李梦晨经历过匪夷所思的事不少,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扑朔迷离。
李梦晨沿着长廊一路走去,路上观察了不少尸体,发现他们头都耷拉下来,显然都是死于颈骨断裂。
颈骨断裂,这是很平常的死法,却也是种很不平常的死法。
扭断人的脖子,这本是种很常见的杀人方式,但是常用于两人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
可死去的这些人,并不是寻常之辈,全部都是江湖的一流高手,怎么会被人轻易扭断脖子?
能够杀死这些人的,肯定是位高手,他又何必用这种古老又费力的杀人方式?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凶手是一个只靠蛮力的人,他的蛮力甚至能够制服这么多江湖一流高手。
李梦晨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一个身材魁梧,打扮妖艳的身影。
那哑巴大汉!
除了那大汉还有谁有那么可怕的巨力?
李梦晨回想起,月光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扛着一口巨大的棺材,缓缓走在幽静的大街上。
那哑巴大汉岂不就是抬棺人?
难道金古通死前所说的,就是他?!
李梦晨浑身打了个激灵,俯下身子,想要寻找这里面有没有哑巴大汉的尸体,可连找了十几个都未曾发现。
就在这时,李梦晨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烟的味道,这味道十分刺鼻。
李梦晨双足一点,运起轻功,找寻气味的源头。
气味是从长廊尽头的大铁门里传来的。李梦晨伸手上前,推开铁门。
吱嘎。
铁门被推开,里面是数排木质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摆着各式各样的账本。如今这账本和书架都已经着了火。
而在书架前面,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衣服,头戴小花的大汉,赫然竟是那抬棺的哑巴大汉。
大汉呆坐着,面朝着大火。就算李梦晨推门进来,大汉也没有回头。
李梦晨拔出长剑,走到大汉身边,还未曾开口,大汉却先说话了。
大汉道:“金古通的确是被毒死的。”
李梦晨皱眉道:“原来你会说话。”
大汉没有回答李梦晨的问题,而是缓缓道:“她练的化骨掌,不纯。她的内力并不深,所以她的化骨掌并不能靠内力催动,而是靠每日服用断肠草,以毒而催。”
李梦晨道:“断肠草是剧毒之物,如何能服?”
大汉道:“断肠草虽是剧毒,若有解药,毒性可以被压制住。但是,若她不慎服茶,哪怕只服用了一点,断肠草的毒素就会如黄河决堤一般喷涌而出,她的身体会很快发臭,她也会就此断命。”
李梦晨忽然想起那股腥臭的味道。
李梦晨道:“原来那酒里,被加了茶水。”
大汉点了点头,道:“这本是她最紧要的秘密,本以为天下无人知晓,所以并未有太多防范,何况一壶酒里只混进几滴茶水,她根本无可察觉。”
李梦晨将剑抵在大汉的后心,道:“外面的那些人是都你杀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汉没有理会李梦晨的话,甚至没有理李梦晨的剑,而是像自说自话一样,继续道:“金古通以打听秘密为生,最怕的就是有人泄露她的秘密。所以,她定下了一条规矩,除她以外的所有人,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李梦晨道:“违令者死?”
大汉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人都是被金古通抓住把柄的。若是有人违令,金古通会将违令者的秘密公布出来,这对那些高手来说,简直比死更难受。”
李梦晨道:“所以,你杀那些人的时候,他们连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李梦晨望着面前的大火,道:“要是那些人知道,金古通现在已经死了,不知他们会怎么想。”
大汉突然转头看向李梦晨,道:“金古通死之前,身上是否有恶臭?”
李梦晨道:“有。”
大汉道:“你亲眼看着她断气?”
李梦晨道:“是。”
大汉表情有些欣慰,将头转回,可忽然又转向李梦晨,道:“可我还有些不放心,我总感觉她没有死。”
大汉的表情忽然变得忧心忡忡,眉毛紧缩在一起。
大汉道:“我跟了她七年,我很清楚她的为人。她是我见过的最可怕,心思最缜密的人。而这次我的行动,未免太过顺利了些。你能否去再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再帮我补上几刀?”
李梦晨道:“为何你自己不去?”
大汉苦笑了一声,把头转回,道:“因为我也中了毒,也已经命不久矣,全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去。”
李梦晨将抵在大汉后心的剑移开,奇道:“你中了毒?谁下的毒?”
“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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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晨跨过一个个尸体,朝着金古通的屋子飞奔而去。
李梦晨并不是要帮助大汉,只不过听完大汉的话,心里同样有些疑惑,这金古通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长廊并不太长,李梦晨很快就到了。李梦晨推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
变成一滩烂肉的侏儒,尸体仍然在那;倒在血泊的老人,依然还在血泊之中,就连桌上的酒壶酒杯位置都不改,这屋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可金古通,却已经不见了。
李梦晨运起轻功,飞速回到了刚刚的铁门,大汉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前是那些账本的灰烬。
那么多的账本,上面记载着那么多的江湖机密,看着它们化成灰烬,李梦晨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有些痛快。
就是这些灰烬原本记载的东西,让那么多英雄豪杰变成了低三下四,逆来顺受的下人。
李梦晨道:“你猜的没错,她果然不见了。”
李梦晨走到大汉身边,眼睛看着面前的灰烬,道:“也许她早就猜到了有危险,所以假死逃生。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个可怕的人。”
忽然,李梦晨觉得自己腿上多了些重量,心里很是奇怪,低头一看,发现大汉身体侧了下来,正好靠在自己腿上。
大汉七窍流血,眼睛闭合,已然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