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挚友的关心
十六岁的雨季渐渐远去,周彤曾经雨湿的心灵上的创伤渐渐弥合,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有余悸在她的心灵上留下了永恒的阴影。在彤的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少了;回到寝室,她常常沉默,“室友”在时,她呆的时间就就更少;她警惕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免又落她人话柄。周彤觉得沉闷,她觉得压抑,她唯有向知己朋友倾诉衷肠。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周彤来到了挚友周密的寝室,她将自己在雨季中写的小作文和日记拿给周密看。长达十几页的心灵独白呀,周密捧着细细地看。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周密终于读完了。当她抬起头时,心里像塞满了棉絮般的难受,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对大悲大痛后的挚友说些什么。周密端详着周彤,这是一双曾经多么明亮,多么单纯,多么快乐自信的眼睛呀,而现在,她的眼底分明隐着淡淡的哀愁。周密缓缓地启动双唇:
“我,我真的十分地抱歉!我居然不知道你遭遇了这么多,我竟然没有在那样的时刻伸手拉你一把……”
“没关系,”周彤淡淡地笑笑,“是我没有告诉你。何况,我现在已经好了。你能耐心地看完,分担我的痛苦,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我真的歉意!”善良、稳重的周密总是对朋友推心置腹,为朋友考虑。是她的一言一行教给傲气的周彤怎样尊重人,关心人,爱护人,她是良师诤友。
“没关系,我真的已经好了。周密,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吧,快放假了,我好给你写信。周彤和周密聊起其他事情。
第二个星期一的傍晚,周密送给周彤一个红色的笔记本。
周彤打开本子,前后页写着这样的赠言:
“如果痛苦换来的是认识真理,坚持真理,我们应自觉地欣然承受。那时,也只有那时,痛苦才能转化为幸福。
我们应当把船驶去,不管途中会遇到什么暗礁。谁害怕暗礁而留在港湾中,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永远不会达到我们渴望的目的地。”
朋友的真,朋友的诚,抚慰了周彤的心灵。在末页,周密和周彤用笔谈心: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或者我自己就根本不知道。心中很乱。
这次事情,虽然你‘已经’恢复过往,但是高兴之余,我感到非常的歉意。真的,尤其在看过你的文章后,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朋友,很不称职,真的对不起。那天早上你对我说的时候,我十分糟糕地‘忘却’了。那是你,那个自信、自强、真诚的你——因为,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太在意。有些事情,有些人,他们所说的,所做的,可能都含有‘水分’,你可以听,可以去验证,但是不要太往心里去——当然这些事情应当包括对你的,别人的称赞和批评。
人,应当活得有原则,有个性,有志气。你一直担任班干部,你的所作所为应当说是有目共睹。所谓身正不怕影斜,不要怕,只要你认为你所做的对得起良心,对得起集体,你就大胆地去做。即使有挫折,有失败,也不应该退却,把这作为前进的一份动力吧!
有一种人,其实心地并不坏,不过喜欢耍弄嘴皮子,鸡毛蒜皮的事情可以吹上一大段,事实上只是‘嘴痒’、‘痛快’、‘逗乐’、‘发牢骚’而已,所以我认为这些人也并不必去怨他们。刘群曾对我说:‘不搀点水分,干巴巴讲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想想,也有其‘名正言顺’的道理。
我不想灌输我的某些思想给你,因为……(Idon’tknoweither),我只是想说,人生的舞台很复杂,但体验其中的酸、甜、苦、辣应当说是一种幸福。
让我们互勉,好吗?
做一个活得心安理得的人,
做一个使别人所能理解的人,
做一个真正的‘我’。”
周密上述的话令周彤很有启发。晚自习后,周彤思绪翻涌,她噙着泪花,也在红色的笔记本上写道:
“周密:
说真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问题。我觉得人性应该是本善的,谁也不会一生下来就想到去害别人,但人的行为常常是本恶的,过去的我常常不经意地伤害到别人,造成了他人的痛苦,而往往,别人在他(或她)不经意的行为中体现出的豁达和纯善,使我感慨不已,使我感到懊恼。即使是无心之失,我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而感到不安。然后,我改正,我认识到人生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
我一直思索,她们那样说我,并不表示她们的心地不好。她们很有可能是一种控制不住自己语言的信口开河与发泄。我不排除她们是嫉妒我。
我对她们的话在意,心底却并不恨她们。特别是看到她们为班集体在球场奔波,或流汗,或受伤,我就觉得我该为她们做些什么。我给她们端茶送水,可我总觉得欠点什么……一个班长应该关心同学;一个同学,也应该关心同学。在我来说。温切的慰语,往往是很好的良药,我却不知道她们需不需要。
现在,我沉默地对待她们,也很害怕与她们接触。
星期五的中午,我没有告诉她们,一个人提了水桶冲厕所,我想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当我冲到第三桶时,符燕恰巧看到了。她问我干什么,我回答:‘没事。’她上楼了,很快郑红和符燕也提了桶子下来,帮我。我知道她们可能也意识到她们误解我了。符燕倔强地抢过了倔强的我的手中的扫帚,穿着一双雪白的球鞋扫厕所。背着她,当时,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直淌下面颊。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理解,或是她们真诚的悔。
打篮球时,尹云受伤了,她们坐在我前面隔好几排。说真的,我很想去安慰安慰她,可是,我又好怕好怕她们几个。首先,我只能沉默地看她的背影;后来,游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坐在我前面经常跟我拌嘴的一个男同学)走过去看尹云,只看了一眼,他就很快转回来,朝我和我后面的蔡中华笑。平常,我就常听男同学笑话游龙有点喜欢尹云,看到他对她滑稽的关切,我禁不住笑了。恰巧这时,符燕回过头来,她的脸上立刻霜冻式的冰冷,然后,她就跟那堆女孩子说了些话。紧接着罗蒙子等好几个女孩子带着异样的目光看我,我看不出她们的眼睛里到底写着什么。我想,是不是符燕又误解我在为尹云的受伤而暗暗发笑呢?我不想解释。我跑过几次医务室,请不来医生,医生要我们送尹云到医务室去。我悄悄跟游龙说:‘要她们送她到医务室去啰!’游龙跑去说:‘哎,哎,送她到医务室去啰!’他自己却羞红了脸。
我现在看了你的建议后,已经原谅她们了,但我怕再接触她们,怕在她们面前热情真诚换得的是虚伪做作。我受伤的心,只能用冷淡裹着。我想,在她们面前,不会再有真我,只能是一个沉默的班长。用班长应有的宽容对待她们中是每一个人,用我的实际行动证明我们自己!
你怎样看呢?周密。”
周彤将红本子交给周密,她没有立刻回音。周彤期盼了一星期,周密又将本子给她:
“拖了有一个星期了,我仍然不知道怎样来说这件事情——因为我本身就很矛盾——本来曾希望通过时间的流逝使你淡忘。而事实上,产生这个念头的开始,我就觉得不可能,因为同居一室,天天都面对的人、物,很难忘却。
所以,我只能劝你,不要太认真。在她们面前,如果使你不太自然,你尽可以到隔壁找我。——如果无法面对,逃避或许也能奏效,至少可以缓和,清醒一下头绪。但这并不是长久之策,她们都是你的‘室友’,同班同学,而且你是班长,根本无法做到的。像尹云那件事,其实如果你自己去说让她们去医务室,或者会好点。你作为班长,自己既然觉得应当去宽慰她几句,又不愿面对她们,你就可以写张字条,或者不必带感情地去说一句,她们就会懂你的心……写道这,我有点想笑了,尽管面部表情很严肃。我觉得这种主张或者只是我的作为吧,不适合你;或者你那样做是你只能做到那样。因为你的心境实在不好。
我的思绪乱了,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给你讲个故事吧,我的故事。
那时是将上小学六年级的暑假,补数学课。老师把一个同学安排与我坐,她姓罗,是我们同单位的。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她,银鹰,我三人组成大班,应当说友谊发展很早。
读书后,我们仍在同一个班。可是,也许是我俩性格的差异吧,反正无需吵嘴就‘不和你玩了’。虽然母亲用各种方法(比如叫她和我玩游戏之类)使我俩‘暂时’和好。可我连自己也不甚清楚是什么原因(大概是我摔了她一只笔,用劲摔了很远吧?),反正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她带领一大帮同学(包括邹日)一起骂我。我只记得当时我蛮伤心的,骂又说不赢,远远地跑到前面大哭一场,后来却站在路口等她们,说要一个个告诉她们的家长。她,就是姓罗的人,当着我的面说:“你敢!你去我崽不打你两个耳光,把你赶出来。”容不得我细想,待她刚走,一个姓李的同学马上就对我说:‘不要告诉我家里啰……其实她(指罗某某)私下里说她真的怕她的父母知道。’……当时我正站在她家楼下,所以她会如此‘告密’,现在想来,真是……于是,我去了她家——或者只是为自己心中平静,解气,我没提当天的事,而她时不时问我要不要这个,那个,结果回去就带了一些蚕宝宝,后来就有养过一百多条的记录。
现在想起来,真的,我只能说好笑。我曾经很在意这件事情,现在却只记得有这么件事,而细枝末节全忘了。我告诉自己把这当成一次教训好了(但我想,这对我还是有影响的,至少我不再太轻易相信人,虽然‘防人’之不备,但很不想这样……)现在碰到这些人,我仍然和她们玩笑,我觉得那次事情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一个儿童的小闹剧而已,挥挥手,算了。
我想,我的感情或者并不是冷血,我只不过对太多的事情不在意而已。而且有时我会抑制某种感情,用书本,或用另一种感情——友情、亲情充实。有时,回家的路上还在想许多事,思绪混杂。可是,快到家了,我就马上会整理自己的心情,用欢乐面对父母,用愉快充实他们……到家时,心就恬然了。
你不是我,你的感情细腻丰富,可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真诚。我知道用真诚换来淡漠,不屑一顾的滋味,那种滋味又酸又涩。可是,面对现实,你必须想,那是辣——促使你前进,那是酸——至少可以吃一堑长一智。有所体味也就应该去挖掘一份收获,至少把它想象成收获。在烦恼的时候,往好处想,你可以想尹云之类的好处,想她们热爱集体;等你平静下来,再去认真思考吧。
我真的不知道怎样给你提建议了,因为我也很矛盾。在这个面前,理智或许有点用。我希望你会渐渐淡忘细枝末节,记着曾经有这么件事就够了。精神包袱很重很沉,背着,对你,对她们,对别人都没有好处。如果你愿意,你尽可以来找我,说出心事总会舒服些,或者我可以真正帮帮你。
赖秋云她们,既然有和好的意思,给她们一点机会好了。和她们说话的时候,坚强一点,告诉自己你已经忘却了,也许和她们也会和谐地相处,试试看,嗯?(不要太勉强了,不行的话,顺其自然好了。)
还有,很不赞成你那一段用冷水清醒自己的做法,事实上,冷水并不奏效的,对吗?保重身体,身体是学习工作的本钱。
作为班长,确实需要花费许多时间,需要宽容,但你可以想,那是学习间的调剂。(人生几何,豆蔻年华一去不返,享受一下属于这个年龄的欢乐,幽怨……),你应该想那是分内的事儿,是应该做的。
一切,都是我的建议,而且我的看法不知是否合乎实际,只想祝福你:
前进,前进,再前进。
活得好,活得不错,更不错。
一拖再拖,总觉得话不知怎么讲。
‘热情向上,帮助同学就是好干部。’
但是,现在的学生真的很不容易对付,像你那样当班干部更不容易。听你们班同学闲谈时,都一致认为‘你那么负责’,还有人说你像个五、六十年代的干部,工作一板一眼,一丝不苟。但现在许多人似乎觉得作为班干部,特别是班长,应该讲话负责(就是我们班高一第一个学期时,叶而勇当团支书,刘秋杉当班长,刘去叶团里活动,叶而勇对他说:‘非团员无权干涉团内事务。’而引起同学议论。)罗圆圆我现在还不认识,但听邹日她们说。他原来不好接近,现在已改了许多,不知确否?但上次那件事,如果你没有那么认真地去对待,或许风波会更易平息,但你那种态度却实在让我感动。如果你不是班长,你平时不那么认真负责,评论同学一句并算不得什么。不是么?但那只是,如果……老实说,我觉得这种偏见十分不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上次,尹云生日,你去为她点歌,我真的很高兴。
我觉得,你应该多交几个朋友,不要把自己整天想成‘只是学生’。学习知识固然重要,但我们处在这个年龄,不仅需要认真学习知识,更需要学习做人。在人生舞台中真实地扮演一个为大家所承认,愿意接受的角色。
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这里有两本书,无事的时候读读它,希望有点好处。
永远祝福你!
周密给周彤的两本书是《走出自己的误区》上、下册,周彤如饥似渴地阅读,受益很多。周彤明白了“否定自己,超越自己,又不能没有自己”的道理。她深深感受到朋友的真,朋友的诚,她的眼睛里漾满感动的美丽的泪花。
人生最可宝贵的财富,是她(他)同别人的友谊。友谊像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像母亲温软的手,轻抚你的心灵。痛苦,有朋友分担,减半;欢乐,有朋友共享,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