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深宅中。
林海生心情舒畅异常,将叶小白几人送到客房,返回自己的房间时,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有些得意自己近些年来没有像那三大家一样做什么横行一方,欺压良善的事情,才能让叶小白这个实力深厚的公子另眼相待。
口中也不自主的唱起小曲儿来,跟在身后的管家心里也明白林家今日都经历了些什么,看着自己这个老兄弟哼起了曲儿,自己也乐呵呵地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忽然林海生脚步一顿,回头眼神上下打量着管家,调笑道:“老杨?你很高兴吗?”老杨哼曲儿的节奏被瞬间打断,不过依然咧着大嘴笑呵呵地说:“高兴啊,当然高兴了,叶公子还知道我这个老兵。”林海生闻言一愣,而后释然点头:“是啊,天下安定数十年了,还有人能一眼认得我们这些臭当兵的。”而后神情一肃,对老杨道:“去,把家里那些软骨头都给我叫来,到内堂开会。”
老杨斜眼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林海生挺起胸膛,率先到了内堂,让手下人给自己上了杯醒酒茶,而后静静等着族人的到来。
林海生执掌林家,御下极严,因此不多时,林家嫡系都陆陆续续从四处汇聚到内堂,看着林海生略显悠闲的神情,都以为林家危机过去,心底下都放松了不少。林问涛上前一步,开口道:“父亲,族人都到齐了。”林海生这才睁开眼,眼神向着周围的族人一一扫去,如电般的目光直刺所有人内心,让族人们不由一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扫视一圈,这才不疾不徐地起身,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而后淡淡开口:“去,把林康那个混账给我带上来。”林问涛道了声是,而后急匆匆地下去了。人群中林康的父亲心中担忧,有心想开口问问自家儿子怎么处置,奈何三弟林海生威严太甚,此时脸色又黑,所以不敢开口,只能用焦急的眼神看着林海生,希望能从林海生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林海生养气功夫十分到家,直到林康被带上来,还是没有看出什么,不由得失望万分,回头见到林康浑身发抖的模样,心底一疼,忙上前去想把儿子扶起来。
“你干嘛去!”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动作,他回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林海生,张口求饶道:“老,老三......我......”“回去坐下!”林海生不由分说地打断他,不过又看到自己的亲哥哥满含热泪,心下一软,叹了口气,又轻声道:“回去坐下吧。”男人似乎这才放心,不过还是迟疑地看了儿子一眼,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康早已经被吓坏了,此时浑身颤抖,只觉得这次真的会被三叔给杀了,他看着平日里窝囊的父亲此时竟然破天荒的站出来顶撞家主,双眼蓦地通红,眼泪也哗啦啦地直淌,骨子里,他还是和自家父亲一样,有些懦弱。
林海生暗自叹息,面上却依然沉的能滴出水来,又扫了林康一眼,冷冷问道:“林康,你可知罪?”林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求饶:“三伯,我错了三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给林家惹麻烦了,求求您,就饶了我这次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林家老二也上前一步,颤声说道:“三弟,你,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康儿这一回吧,他真的不敢了。”林海生扭头怒视着二哥,喝到:“你以为是给林家招惹祸端这事儿这么简单吗?那算个屁,顶多鱼死网破而已!现在重要的是能化解林家危机的那位公子,对林康很不满意,你知道这个混账在落石村杀了多少人吗?嗯?”语气愈发严厉,斥的二哥额头汗水如泉涌般冒个不停,等到听到后面那句,林家老二的眼神瞪得老大,脸上也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不可能啊,康儿平日里可是连个鸡都不敢杀啊,怎么会......”“你自己说!”林海生道。
林康战战兢兢,裆下也不知何时流出了些骚臭的液体,他真的吓坏了,林老二回头一看儿子的神情,顿时知道林海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确有其事,他还有心张口:“家主,再,再怎么说,康儿也是咱林家的人啊。”“二哥!你这么多年来留恋花丛,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又疏于管教,当初去落石村你跑来苦苦哀求,让他去锻炼,结果闯下这祸端来,要是我儿子,我自己都打死他了,哪儿还有脸来求情?”
一番话说的句句在理,让二哥臊的面红耳赤,却仍然还不死心,只是用亲情继而说道:“是是是,都是二哥的错,二哥没有好好管教他,你别杀他,怎么罚我都行!不管怎么说,康儿也是你亲侄儿啊,二哥求你了。你也知道,你二嫂走的早,二哥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他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把他逐出林家好不好?要不你杀了我吧,我给他顶罪!”
林康闻言,眼泪仿佛泄了闸的洪水,混着鼻涕哭喊道:“爹,我不要你死,爹!”说完连滚带爬奔到林海生眼前,伸手抱住了他的腿,哀嚎道:“三叔,你别杀我爹!人是我去杀的,你就杀我吧,杀我吧!”
林海生心中感慨不已,这父子两,还真不是在他眼前上演苦肉计:自从二嫂生了林康撒手人寰后,二哥就整天意志消沉,沉迷于青楼之所,夜夜笙歌,将胸中的一腔抱负都化为灰烬,对所有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连亲儿子林康,也是不管不顾,被逼无奈只能由身为家主的林海生来抚养,于是林海生便请了奶妈仆人,按月拨付银钱,才让林康长这么大,对于林海生来说,林康也算是半个儿子,如果不是因为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也绝不会想要杀了他给叶小白一个交代。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就见越无垠在老杨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林海生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忙起身迎来:“您怎么来了?快请坐。”越无垠似乎兴致缺缺,却也没拒绝林海生的好意,懒洋洋坐下,才说道:“得了得了,太吵了,你们哭天抢地的,害我媳妇儿睡不着。你也别为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小子还真没有想杀人的胆,去查查他前些天吃的东西吧,那玩意儿很上头,一指甲盖大点儿就会癫狂。”
“什么?!”堂内众人闻言都大惊失色,林康也停止了哭嚎一脸愕然,林海生心中是又惊又喜,自己的侄儿不用死了,可更可怕的是,按照越无垠的说法,分明是有人在林康的吃食中下了药,这才让林康一个怯懦怕死的人变的脾气暴躁,弑杀易怒,他忙追问道:“前辈能否明言?”越无垠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继续说道:“你自己去查吧,我实在是困,这小子的事情你看着处置就好了,最重要的是要做好落石村村民的善后工作,如果这些做不好,他会死的更惨。”
说完径直起身,也不理人,又三步并作两步,很快离开了内室。
林海生如鹰的眼睛在所有人面前划过,他很清楚越无垠方才的话的意思,可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对众人道:“方才那位前辈说过了,乃是有人刻意地引导康儿去杀人,那会儿康儿是失去心智的,因此死罪可免。”
林家老二闻言,悬着的心立刻放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林康也浑身瘫软,倒在地上。“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海生又提高音调说道。“罚林康一年例钱,在祖祠中面壁三月,大雪不到,其人不出,另杖责三十,两日后执行。”“谢谢三弟了。”林老二才算彻底松了口气,脚步虚浮地上前来,向林海生致谢,只要儿子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林康听到这句话,也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林问涛立马指挥两个下人,将他抬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后院住进来一些客人,都是我最尊贵的贵宾,希望你们不要无端生事,惹得客人不喜,又给林家带来灭门之祸,明白吗?”“是,家主。”众人齐齐应声,只是林海生不知道,此时的叶小白院内,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后院住?”一个清脆却又柔弱的声音问道。
叶小白正在院中踱步,对这个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抬头问道:“什么人!?”谁知刚抬头,就看到一双像是山泉水般清明的眼睛正溜圆地盯着自己看,叶小白忙退后两步,这才看清此人的模样:
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子,眼神圆瞪,充满了好奇地看着叶小白这个陌生人,晶莹挺翘的鼻翼一张一翕,显得可爱异常,圆乎乎的脸蛋粉里透白,一边手伸出食指指着不速之客,一边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枚红心果,嘴巴周围被红心果的籽糊的到处都是,不过没有丝毫的别扭,反而和整体的形象混杂一起,颇为好看。
见到是个小姑娘,叶小白也放下了戒心,又问她:“你是谁啊?”小姑娘似乎不怕生,指了指周围,脆生生地开口:“我是林兮兮啊,这里是我家,你到底是谁啊?”说完又毫无顾忌的吃了一口红心果,又糊的满嘴都是。
“林兮兮?你是林海生的女儿?”叶小白问。
“你怎么知道我爹的名字?”小姑娘反问。
“因为我是你爹的好朋友。”叶小白笑着回答。
“哦,怪不得住这里,那我请你吃果子!”林兮兮伸出白藕般的手臂,将半颗红心果递给了叶小白。
叶小白一愣,继而笑出了声,不过还是接过那半颗果子,狠狠地咬下一大块,甘甜的果汁顺着喉咙流下,叶小白的酒似乎都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