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垠说完自己的四个要求,叶小白微微一愣,不由得发问:“越前辈怎么知道晚辈出门是调查红魔之事?”
“哈哈哈,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者说,青鸾可是全天下信息传递最快的组织,没什么能瞒的过我。”越无垠笑着说道,谁知任自在立刻在一旁泼冷水:“是吗?”越无垠大笑的声音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任自在道:“老头,你是前辈,我不和你计较,凡事说话做事要有分寸啊。”任自在不屑地撇撇嘴,端起酒壶喝了口美酒,看起来完全没将越无垠的话放在心上。
叶小白明白了,这个青鸾,似乎和前朝的死侍勾栏差不多,都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混在天下九州中,监视各地上下官吏百姓,权力很大。他还以为这种组织在本朝已经没有了,谁知道今天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大统领,那岂不是最高指挥了?
他有些发懵,前两天方乃修和自己说时,越无垠是自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可今天仿佛知道了自己是谁,显的特别笃定,这是......忽然,叶小白想明白了,越无垠看着叶小白的目光,“哈哈”一笑,说道:“知道谁把你出卖了吧,小子。”叶小白无奈地苦笑一声,点头道:“我那个舅舅,原来也是你们的人啊。”
越无垠“嗯”了一声,道:“看来还不是太笨。不错,马文翔将军是青鸾的副统领,原本是要他做大统领的,可是后来天王进言,青鸾是要深入百姓中,深入江湖中,所以江湖事,还是江湖人来管,因此最后找到了我,马将军只能做个区区副手了,哈哈哈。”“那是为了监视你!”任自在砸吧砸吧嘴,忽然插了一句。越无垠也不恼,显然是知道这层含义的,并没有多说。
叶小白闻言,抱拳对越无垠道:“晚辈受教了,今日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助。”任自在没有反应,自顾自的喝酒,越无垠点点头应下,和叶小白碰杯喝酒后又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叶小白思索片刻,回答:“来青州的目的,是为了给方大哥他们几人平反,如今已经拨乱反正,自然是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不过我的弟弟诸葛有谋还有一些私事要办,所以可能还会在青州耽误几天。”越无垠将目光看向一旁神情有些呆滞的有谋,笑道:“这是正气阁那位相术大师的儿子吧,哈哈,和他父亲可是一点也不像。”
有谋竟然有些害羞的起身,嗓门也低了很多,举杯道:“越前辈,诸葛取意是我爹。”越无垠道:“不错,一身功夫也到家,虽然没有悟出浩然气,可也算不错了。”“谢谢越前辈夸奖。”“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这件事情......我不妨直说了吧,人你要带走,可能要费些功夫,至于翻案,那绝不可能!”越无垠看起来对有谋想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有谋着急的喊了声。
“因为他的案子是我办的。”越无垠看着面前这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小子,心中实在不想伤害他,就像他当初一样,天下间除了自己所爱所敬重之人,还有谁能让他低眉折腰?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话还是要说清楚。
有谋霎时间眼眶一红,眼睛也瞪大,又问:“公孙大人我见过很多次,他不是那样的人!”这次的嗓门倒是大了不少,让酒桌上一众听到前登州城守的官员都清醒了不少,一个个目光撇向崔昊全。崔昊全却没什么反应,公孙城守为什么被忽然问罪,他明显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那个丫头他也见过,是天姿国色,楚楚动人,可这世间,没什么大的过王法啊。
越无垠没有多解释,只是冷静地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就像你口中的公孙大人一样,他是清流,是名士,有他自己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底线,数十年来恪守准则,越某人也佩服。可是对于百姓来说,他不是一个好官,在位期间只是读书读书又读书,对于百姓的苦难和不易,没有任何作为,登州数年内不仅没有发展,甚至还倒退了不少。”
“可是这也不是问罪的理由啊。”有谋难得动了动脑筋,他想不明白,可父亲却也说过,公孙霖若是进入正气阁读书,绝对有可能成为一代儒圣,可是做官嘛,差点意思,没有丝毫的整治头脑。越无垠看着有谋的样子,摇摇头又接着说道:“公孙霖被问罪,不是因为他不做事,天下间怕担担子,不敢作为或者不远作为的官多了,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那是?”诸葛有谋问道。
“他把前朝文圣孔必儒放了。”
“嘶!”酒桌上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半圣孔必儒,是千年来第三位以圣人位被王朝册封的人,一生忠君爱国,刚正不阿,曾官至太子太傅、丞相,在士林中威望很高,连如今的正气阁阁主许千机都出自孔必儒门下。可惜为人有些迂腐,做的都是前朝的官,忠的也是前朝的君,最后前朝覆灭,被当今帝主所擒,原本是要请他做官,可这孔必儒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帝主臭骂一顿,言称:“姜姓小儿无德无才,起身微末,本位绿林野生,竟然也敢觊觎大宝!简直有损古礼,有碍天威!孔某虽为一介书生,却宁死不做贼子之臣!”
帝主大怒,可却不能将其杀了解恨,怕激起天下千万读书人的血性,有笔如刀啊,书生的口诛笔伐还是很可怕的。最后无奈,只能将他关押在登州的一处绝密地点,只有帝主和每任城守知道。
可公孙霖就是个读书人,心中对孔必儒的风采也是神往已久,在自己做了登州城守之后,竟然不顾体统,屡次前往那处私密之地,向孔必儒请教圣人言论,他的本意也不是要把孔必儒放了,可去的时间久了,见到孔必儒身居蜗所,整日忧心忡忡,让他忍不住有些难过,孔必儒也知道他的性子,向他整日灌输些前朝圣明,本朝乃贼的思想,久而久之,让公孙霖的思想从最深处发生了变化。
最后一次,在孔必儒的鼓动下,公孙霖偷偷将他带出禁地,而后孔必儒便消失不见。很快登州青鸾就发现了孔必儒消失的事情,连忙向大统领越无垠禀告,越无垠经过数日调查,最终确定是公孙霖将人放走,怕打草惊蛇,便直接从王都调兵,去捉拿公孙霖,而由于事关重大,帝主亲自过问,因此程序走的很快,两天时间便给公孙霖定罪,且是从重从严处置,这才有了公孙如意口中公孙霖被卫兵入府拿走,很快发落的事实。
搞清楚了,原来是这样。
叶小白知道事情难办了,孔必儒在士子中威望之高,那是除了前两位圣人之外的顶峰,放他出去,可比放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出去危害大多了,本来在朝野上下,就有许多反对派的力量,在造谣当今帝主得位不正,有了孔必儒的加入,恐怕又会给这些图谋不轨的人注入一丝强心剂,朝堂之上又会掀起无数波澜。
“那,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有谋显然也明白公孙霖所犯事情的严重性,心里乱的一塌糊涂,不知道怎么办,眼神求助地看向叶小白。越无垠见此情景,对两人道:“我说过,要给公孙霖平反,那是绝无可能,他的结局,从放了孔必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可是你们要带走他的女儿,倒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越前辈,你快告诉我。”有谋仿佛绝处逢生,整个人脸上都泛起了潮红之色。“王朝律法规定,按律充入官妓的女子一年后,若无犯错,可在刑门批复下自由买卖,在被交易一年后,若无犯错,且诚信悔改,可撤去贱籍从良。公孙霖如意被买到风月楼,显然已经是从官妓中脱身,那么再有一年,就可以为她脱去贱籍,你就可以带走她。”越无垠缓缓说道。
有谋闻言,看向叶小白,叶小白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有谋,你放心,我会差人照顾好如意姑娘,一年后时间一到,你就来接走她。”有谋激动地差点跪下,眼中的泪珠也忍不住掉落,口中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叶小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你们一定会再见的。”
“谢谢你,叶大哥。”有谋带着哭腔道。“没事,只要有办法,就行。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着急,不用在我旁边,去找如意姑娘吧。”叶小白笑道。有谋忽然又有些害羞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可很快又收拾了心情,对着叶小白和越无垠几人行礼后,转身匆匆忙忙离开了城守府,向着风月楼去了。
越无垠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叹息道:“少年哪只人间愁,唯有情字杀其心啊,年轻真好。”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翩翩身影,婀娜多姿,风采照人,正在花间起舞,而他,坐在身影的对面,举着酒杯,畅饮美酒,好一副人间绝色,可惜啊,如今的你因为我,变成了落入凡尘的世俗样子,是我对不起你。
正思索间,旁边的任自在冷不丁来了句:“你还没那个小子敢想敢干,想见就去见,给你吓的,一个娘们,能把你吃了?”被打断思绪,越无垠显得有些恼怒,可随即浮起一丝爱意,轻轻道:“以前或许不会,现在恐怕,吃了我都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