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接沈绾去顾医生那儿。

　　顾医生家在云城沈家隔壁，很早就和沈长安等人认识，也算是看着沈绾长大的。

　　顾医生：“晚上睡觉会做噩梦吗？”

　　沈绾：“会。”

　　顾医生：“持续多久？周期多长？”

　　沈绾：“每次睡着后，一整晚。”

　　顾医生：“所以很累？”

　　沈绾：“嗯。”

　　顾医生：“近期有没有心情好的事情？或者睡着了没做噩梦的时候。”

　　沈绾：“有。”

　　顾医生：“方便和我讲讲吗？”

　　沈绾：“不方便。”

　　顾医生把手边的药递给沈绾：“好，所以你现在呢？平静吗？”

　　沈绾就水吃下药：“平静。”

　　顾医生：“不，你一点儿都不平静，或者你想一想，活着累还是死了累？”

　　沈绾想了想：“活着累，但恰恰证明，世人都想要活着不是吗？穷极一生都在追寻活着不累的方法，等到追寻到了，就解脱了，一辈子也过去了。”

　　顾医生：“停，不要说了，闭上眼，躺下去，你现在正站在楼顶，对面大楼一样，也站着一个人，你看清楚了吗？那是谁？”

　　沈绾浑身开始细微颤抖，嘴巴微张，但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脸色煞白。

　　顾医生正要唤醒沈绾，就听到沈绾嗫嚅出声：“妈妈。”

　　顾医生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坐直呢，就听到沈绾忽然大喊：“妈妈，快跑，火，好大的火。”

　　顾医生安抚性的靠近沈绾：“别看了，那边的人不是你妈妈，大楼也没着火，两栋楼之间相隔几十米，她听不见的。”

　　沈绾可能听进去了，终于平静下来，眼睛依旧闭着，但这个样子已经算是特别配合了，所以顾医生准备趁热打铁。

　　顾医生：“有喜欢的人吗？”

　　沈绾顿了顿，点头：“有。”

　　顾医生：“他是什么样的人？”

　　沈绾：“像星星，繁华且灿烂，像月亮，温柔又皎洁，像太阳，夺目而炙热。”

　　顾医生：“他现在就在下面，你想不想下楼去看看他？”

　　沈绾愣了很久：“不行。”

　　顾医生：“为什么？那么好的人，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吗？”

　　沈绾：“不行。”

　　顾医生：“他上来了，你再不下去，他马上就到楼顶了。”

　　沈绾：“不要，前面是深渊，深不见底，他不能过来，会摔下去的，我也不能下去，下不去。”

　　顾医生耐心开解：“没事的，就是一栋楼而已，你站的高了点，其实，你往下看看，你爸爸，哥哥们，都在下面，你看，其实没什么的。”

　　眼看着形式一片大好，沈绾突然失控，开始窒息。

　　顾医生吓了一跳，赶紧把沈绾唤醒。

　　沈绾睁开眼睛就看到顾医生泛红的眼。

　　“怎么了？”

　　顾医生摇头：“没怎么，你，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吗？”

　　沈绾勉强勾了勾唇。

　　“我梦到我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风灌进嘴巴，鼻孔，耳朵，没法呼吸，感觉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顾医生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沈绾心理自残很久了，近两个月好多了，现在又复发，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但无疑，继续发展下去，某天在夜里悄无声息的失去生命体征也是可能的。

　　顾医生点头，斟酌着语气：“药效还没过，你睡一会儿，我出去和你三哥聊会儿。”

　　沈绾虚弱点头：“好。”

　　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