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无意僧人前些时日的那股气势所震住,叶如晦这些时日的话语都少了些。无意僧人既然在入镇之前便意外夺回了经书,自然也就不说入镇了,转而和叶如晦结伴北上,说是要趁着立冬以前好好走一走,依着这和尚的说法,若是一旦到了冬天,可就不想动喽。
两人北上,倒也不避人耳目,反而是一路沿着官道前行,这也让不少东越百姓见识到了这分光景。这一日两人路过一处农家时,无意僧人觉得口干舌燥,便前去讨要清水,开门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娘,咋一看见这大光头站在门前被吓了一跳,听了无意僧人的请求,农家小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等看见一副书生打扮的叶如晦,立马就变了脸色,原本只是讨要清水的无意僧人不仅要到两碗清水,顺带着还送出了几个馒头。只是临走的时候,那农家小娘还硬生生要让叶如晦给她作诗,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叶如晦熬不过,只好捡了两句诗仙李青莲的名句给她,小娘俏脸微红,倒是反复得把这两句诗念了好些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无意僧人摇摇头,他就是不明白为何世间女子都喜欢俊美的男子,当年他年轻的时候游历世间倒也算是玉树临风,虽说是个和尚,可怎么来看也该算是诸多江湖女侠的梦中情人才对,可事实就是,他那次游历世间两年,硬生生没有一个姑娘主动张开口问过他的名字,唯一一次主动与他交谈的姑娘还是打着要取他性命来的,反倒是当时江湖上有个叫做柳絮的刀客就因为生得一副好皮囊,每每现身总要引得无数江湖女侠发疯一般,所到之处莫不是众女围绕,不过之后便听说这刀客不知始乱终弃了多少女子,更害得有位江湖宗门掌门的女儿为其跳江,一时间让无意僧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这刀客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那掌门怒火中烧,召集了不少江湖高手将这位刀客斩杀在了一座无名山头,当时无意僧人正好在附近游历,还特地前去看了一番,只不过下山时仍旧碰到十数位闻讯而来的江湖女侠,个个哭得梨花带雨。这让无意僧人看来也是咄咄怪事。
两人走出来数里,咬了一口馒头的无意僧人仍旧耿耿于怀的开口说道:“当年李青莲才被尊为剑仙的时候,天下女子莫不是痴心相付,把李青莲的诗稿视为稀世之宝,一些有钱人家的女子更是将一篇李青莲的诗稿硬生生炒到了数万两银子,彼时江湖,哪个少侠出行不是青衣仗剑啊。”
叶如晦对于这和尚动不动就自言自语的习性早已经习惯,也就没有开口说什么。
无意僧人瞥了叶如晦一眼,笑道:“贫僧观施主面相仍旧是不错,若是有一天能似李青莲般无敌于天下,自然也能受尽天下人的追捧。”
叶如晦无奈笑道:“要说有如此殊荣,当世也只有那位白衣剑仙了。”
一旦提起叶长亭,无意僧人总会下意识皱眉,实在是这位白衣剑仙的行事有些让他不喜,一剑毁掉白马古刹,这等罪过,实在佛也不能宽恕。无意僧人当时若不是在寺中参禅,说不定也要出手。只是他不明白的则是为何菩提寺要坐视不理,虽说叶长亭位于首榜之上,又是第六境的大宗师,可菩提寺里可是有位大佛啊,天下第一的极苦可是就在东越。
不过对于天机阁这份榜单,无意僧人倒是很不赞同,天下有那么多千年王八万年龟,第六境的宗师人物才这几个?这不是扯淡嘛。
叶如晦也不去谈论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小叔,毕竟不管是名声还是境界都是自己挣的,叶长亭侄子的名头虽说好用,但在某些时刻只怕也是拖累而已。
无意僧人的心大,三言两语就抛开叶长亭,转而去讲这东越山野,说是哪座山存世之久说过多少敕封,又说哪座山野生有仙气,多有得道之人结庐而居,无意僧人前半生云游四海,去过北匈去过大楚,就连南唐也去过,只是见了许多人之后,也就感到无趣回寺参禅清修了,若不是此番寺里的那本经书丢了,他也不会出寺,极苦能够一辈子闭关参悟梦游经,他无意僧人为何不能?
倒是叶如晦,听着无意僧人谈起北匈风貌,顿时来了兴趣,微微思考便开口问道:“北匈当真是举国可成军?”
无意僧人双手合十,感叹道:“北匈地处北方,疆域实在广袤,除去与大楚接壤以外,便再无与中原诸国有所交接,这等生在马背上的民族,实在剽悍,若是有天铁了心南下,举国男丁都可为军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叶如晦摇摇头,“历史上北匈时常南下掳掠,特别是在青黄不接的时节,中原诸国面对这来去如风的北匈铁骑也是毫无办法,若不是这些年中原安定,大楚边军誓死抵抗,说不定中原大地恐怕已然再受践踏了。大师认为,这当如何解决才好?”
无意僧人微微沉吟道:“或传佛门教义和儒家学说入北匈,或许百年可绝后患。”
“但这只是空谈,北匈朝堂之上多有能臣,如何看不透这番微末算计,这些年北匈与大楚通商之事停滞不前,多半也是基于此。”
叶如晦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如此,大楚北匈两国终有一战,只是这一战不知道何时才来。”
无意僧人转头看向远处,无趣道:“佛说众生应当都平和相处,只是既然有国有家,又怎么做得到平和相处,若是贫僧此生有机会,能见我佛,自然要当面问问是不是如此。倒是施主,我观施主言谈应当是饱读诗书之人,若是两国开战,施主要帮大楚拒北匈?”
一直都记住一件事,那便是自己老父是死在北丈原的叶如晦,呵呵笑道:“既读得书,也自然杀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