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的嚎着,一前一后两匹马在风中穿刺而过。前边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身宽膀圆,在后边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若白桃,发似垂柳。
这少年儒雅风流,本来一眼看上去只像是个书生,此刻却狼狈不堪,骑在马上也东摇西晃。但此刻没有人比他还急。
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得有这样急过,或许是为了那几十两的报酬。
不知过了多久,前边的马开始慢了下来。少年也稍微勒了些缰绳,抬眼望去,这里倒还有些熟悉,只是却不是什么好记忆。
这少年名叫狄木风,半个月前风华正茂,进士及第。本要承皇恩进朝入仕,却有宰相秦桧当权,不重蜀人文士,狄木风抑郁离临安府回蜀。
经秦桧奸相打压,又有层层门吏盘剥,已是穷困潦倒,身无分文,又在回蜀路上偶遇这个壮汉子,相约以八十两银为酬,只雇他一路同行并保管一个物件。
临安府外,这汉子把一个满裹着灰布的棍状东西交给狄木风,便一个人进城去了。狄木风一人在临安府外等着,不见那人回来,本来想着携银而走,又想起‘道义’二字,心中油然升起一分使命感,便仍在城外等着。
狄木风一介书生,当然不知道什么是道义,只是心中突起这个词语,又一时感怀身世,心中激愤,从而兴起。
直等到日落时分,天上也只剩零星的几点红晕,又看到城门口正贴出一张告示。狄木风悄悄走近前去,远远地瞧着,那告示上的画像却正是那个汉子。
狄木风心中生惧怕,转身便走,心中又有那分道义作祟,又抄起藏在草里的那个‘长棍’策马扬鞭而去。
成都府十八连寨,这是那个汉子之前交代过的地方,如果天黑不能出府,便要他将东西送到成都府十八连寨江城手中。
狄木风当然不认识什么江城,更没有听说过什么十八连寨,甚至连这个汉子的身份也不清楚,只碍着这八十两银的情分,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风吹得更加厉害,马儿在风中奔跑的也更加吃力,狄木风似乎比之前更加着急。不知道跑瘫了多少匹马,也不知道狄木风只吃了多少顿饭,更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天。
快马奔驰而过,扬起一阵黄沙。
狄木风虽也是蜀人,却又父母双亡,本来心中抱负便是入朝为仕,再不回属地。此刻回来心中也是有一番特殊的亲切,一路上边行边问,倒是被他问出了十八连寨的位置。
狄木风驾马而去,踏在绵软的黄沙土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抱着‘长棍’,似有征伐决断的将军一般,心中也激情澎湃,对着黄沙喊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也不管溅起的黄沙刮进口中,只享受这片刻的逍遥。
却又不防备设有绊马索,只‘哎呀’一声便狠狠地跌落到地上,在黄沙土上滑出几米远,又啃了一嘴的沙。
“谁!”
狄木风嘴里正厉声喊着,又见到四面八方围过来十几个人。也吓得心里扑通直跳,又说道:“我是赶考回蜀的书生,不知道哪里冒犯了你们!”
“错了!错了!就一个书生而已,二哥给你了。”
狄木风见迎面一个矮壮的汉子粗犷的‘嚎’着,又一个身相文雅的高个子走了过来。
“你回家怎么还能迷了路!”
狄木风本来见这人长相心怀亲切,又被如此厉声叱喝,直吓得连连后退,道:“我自小就父母双亡,因朝廷奸相当道,郁不得志,才打算回蜀地再做打算。”
这个高个子又见到狄木风身下的那个‘长棍’,便又问道:“你身子下边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
狄木风又连忙下跪,道:“这东西是受人相托,万不能遗失啊!”
这高个子男人见狄木风又把这东西抱在了怀里,只对身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便冲上去几人抢了过来。
这男人将灰布解开,露出一柄长枪。这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有些惊喜的说道:“这,这是沥泉枪!”
又附身抓着狄木风的衣襟,焦急的问道:“你是隗顺隗大哥?”
见狄木风摇了摇头,又问道:“你是在哪得到的这柄枪!”
狄木风见这人神情紧张,又没有仗势欺压,便解释了这柄枪的来历。
“夏侯大哥!夏侯大哥怎么样了!”
狄木风被这人气势吓得害怕,索性坐到了地上,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夏侯大哥。”转念一想,这人说的也许是之前的那个壮汉子,便又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壮大哥?”
‘唉’的一声叹了口气,狄木风又接着说道:“那日我只见到城门贴出张告示,画的是夏侯大哥的画像。猜是出了事,又想起夏侯大哥交代我说天黑之前要是不见他出城,就要我带着这个东西来成都府十八连寨,交给江城手中。”
“夏侯大哥被奸贼害了?”刚才那个矮壮的汉子又对高个子男子问道。
“要是遇害,又何必出告示缉拿呢!我想夏侯大哥应该是藏在了哪里!”这高个子男人又转过身子笑着对狄木风说道:“你这人倒也胆大,又是可靠。就一个人拿着沥泉枪找上来了,不怕朝廷的狗贼拿你吗!”
狄木风听这人所说,知道找对了人,顿时心里轻松,放声一笑,说道:“受人一诺,纵千金难移,况我受奸相秦桧打压,郁不得志,早是烂命一条,何惧之有呢!”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知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狄木风知道这人似是有意拉拢,又想着自己无依无靠,又受朝廷挤压,便站起身来,作了个揖,说道:“要是哥哥们不嫌弃,只盼能收留我!”
“好!同是心恨秦桧狗贼,自然是求贤若渴。”
“二哥!你再考虑考虑!”
这男子又叫停了这矮壮汉子,对狄木风说道:“这里就是成都十八连寨,大当家的叫江城。我行老二,本名伏明鲜”,又看向矮壮汉子说道:“这是五当家牛禄,外号急霹雳!交给你沥泉枪的是夏侯尚,人唤作立地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