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挺直了脊梁,规规矩矩的跪在爷爷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她没有像向榕想象中的那样,嚎啕大哭亦或是神情溃散。
“你决定了吗,跟我走,离开这里?”向榕立在她的身后,再次确认道。
花儿坚定的站起身,对着爷爷的坟又是拜了拜,“爷爷,我走了,你在那面要照顾好自己,花儿不能再陪你了。”
她转过身,又依依不舍的回眸看着爷爷的坟,向榕神情落寞的向前走着,这一幕又让他想起了他的师父,他还好吧,相信师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自己独自一人的。
花儿一身灰色简朴的单衣,鞋子上的补丁缝了又缝,身后背着全部的家当,但她看起来依然是那么单薄。
她看着眼前这个并不魁梧,还显得有些稚嫩的人,心里却充满了安全感,哪怕未来有再多的坎坷,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再害怕。
......
井弦县的街上,夏侯义浑浑噩噩的走了两步后,无力的摔倒在地上,一时间周围的人立刻四散,几个熟悉他的人小心翼翼上前,翻过他的身体。
“天啊!”
几个男子看了夏侯义面目后顿时犹如惊弓之鸟,面色慌张。
旁边人不断围拢过来,对着夏侯义憔悴土灰的脸指指点点,似见了瘟神一般。
“不会是染了瘟疫吧!”
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慌失色,遮掩口鼻,胆小者直接逃离到远处。
几个妇人目中突然露出嫌弃,并掏出菜篮里的烂菜叶丢向夏侯义,口中骂骂咧咧,“快离开这,装什么死?”
所有人本就神经兮兮,又被这几个妇人感染,竟一同咒骂起夏侯义,其中几个人本想阻止,但当看到夏侯义微微睁眼后,两个眼珠竟漆黑如夜,宛如鬼煞一般后,也是失了心神,连连后退。
夏侯义艰难的爬起,疲惫的看着众人,他们不停的谩骂,侮辱,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夏侯义意识到自己走火入魔以致极点,即使他们不驱赶他,他也要走,留在这,他怕失控的他会杀了所有人。
围观者见他爬了起来,驱赶声更加响亮,顿挫有力,整齐划一,断臂男回想起在这街上走过的十一年,无奈一笑。
他脚下一轻,越过人群,任由后面喧嚣的吵闹,此刻也与自己无关了。
身心疲乏的他最终倒在了树林里,一棵粗壮的针叶松直插云霄,断臂男顺着树干看去,发现就在它旁边长了一棵歪脖树。
歪脖树极其巧妙的长成了一个九十度的弧度,尽管如此,这并不耽误它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夏侯义无心再去看什么风景,他盯着那歪脖子的地方,出了神,或许一段白绫就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一旦他完全走火入魔,正常心智便会丧失,他几乎敢保证,不出片刻,他就会成为一个嗜血的猛兽,眼里除了杀戮,别无所求。
短暂的冥想后,夏侯义内心深处不断涌出屠戮生灵的欲望,他渐渐控制不了自己,体内真气井然有序的冲击着他的大脑,似乎对控制他的身体势在必得。
夏侯义猛地狂啸一声,整片森林都在回荡着,不远处惊起一群飞鸟,叽叽喳喳仓皇逃离。
他呼吸急促,脑中渐渐失去记忆,该来的还是来了。
夏侯义站起身,凭着最后的意识,猛地撞向歪脖树,然而因为求生的欲望,与对死亡的恐惧,他临撞上树却突然收回了力气,跪倒在地。
脑中残存的记忆越来越少,他甚至已经开始记不清自己的容貌了......
“师父!”
夏侯义猛地睁开眼,环望了一圈,他似乎听到了向榕的声音,只是此时他的视力也渐渐模糊,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歪脖树。
他站起,向后退了两步,愤恨的吼了一声,再次撞向歪脖树,可是这一次他依然没有成功,歪脖树被“他”发出的“真气波动”提前震断了。
夏侯义有些惊恐的看着模糊不清的断树,体内的真气竟然自己发了出来,完全没有经他控制......
真气在保护他,或者说,他体内的真气在保护这副躯体!
连自杀都无法办到了吗?
“师父,我等你!”
“义,记住我们的约定。”
夏侯义的躯体不断在颤抖,耳边接连想起向榕与向妹儿的声音。
他痛苦的挣扎着,却无法与体内真气抗衡。
“我不能失去自己,我不能失去记忆!”夏侯义仰天大叫。
他睁开双眼,直视着前方,尽管此刻他好似置身于黑夜中。
“相由心生,心中有魔,魔道坠落,血海重生......”
夏侯义凭借着自己仅剩的意识回忆起《移花接木》中的内容,并不断尝试凝炼真气,而此时再发动真气似乎为时已晚。
体内真气早已不受他所控,而他体内的真气也感觉到了威胁,加快了蚕食他意识的步伐。
断臂男脑子似乎已经被挖空了大半,只有冷冰冰的感觉,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夏侯义急不可耐。
“啊!”
夏侯义突感觉右眼胀痛,似乎有东西扎进了他的眼睛。
“他在那,头上中了一箭,快,再放箭,还没死!”
不远处几个捕快,手持弓箭腰刀正瞄着夏侯仪。
这一箭不偏不倚的射进了他的右眼,但因力度不足,只有箭头插了进去,不足以致死。
夏侯义中箭后头脑竟清醒了过来,体内真气似乎只顾着忙于征服他,而疏忽了外面的防范。
借此机会,夏侯义侥幸感应到了一部分真气,他按照《移花接木》中所讲,迅速凝炼了一部分真气先修炼《移花接木》。
得益于他对《移花接木》的熟记于心,仅仅片刻,体内真气便开始集体倒戈反水,逐渐失去“独立意识”,开始为夏侯义所控。
没想到自己还是选择了修炼《移花接木》来保命......
夏侯义右眼疼痛不已,他强睁开左眼,冷冷的爆发出怒火,看着已经萎缩不敢上前的几个捕快。
“我犯了什么错,竟惹你们来杀我!”夏侯义右眼鲜血直流,插着一支箭的面貌让人不忍直视。
“你......有人报官,说你染了瘟疫......”一个捕快一身正气,却结巴的回道。
夏侯义不屑一笑,随后脚下一用力,疾步移向左侧,一记高鞭腿将躲藏于左侧灌木中,蠢蠢欲动的捕快踢翻在地。
其他捕快见势,又是两箭射出,持腰刀的捕快紧跟着冲上前劈砍,夏侯义眸子瞥向上前的捕快,肩膀一抖,“真气波动”骤然爆发。
几个上前的捕快在与夏侯义不过一米的距离被“波动”击飞,飞出十几米远,其中一个捕快头部磕在石头上,阵阵鲜血流出,他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了。
其余捕快一见事情不妙,脚下抹油,连滚带爬向后跑去。
夏侯义脸上的箭因重心全在外部,又经过“真气波动”的作用,滑落到地上。
他痛的呲牙咧嘴,哀嚎不断。
磕在石头上的捕快竟然完全断了气,这倒是夏侯义没想到的,这下好了,他成了杀害官府役吏的凶犯了!
眼睛的疼痛渐渐消失,夏侯义感觉到一股粗糙感慢慢的糊在右眼周围。
他内心大惊,是《移花接木》的副作用,树木化在作怪!
夏侯义知道必须将树木化的部位去除才能保证他的身体不会完全树木化......
而目前无人可求救他,只能靠自己。
“啊!”
夏侯义怒吼一声,竟用真气冲烂了左右肩膀,他的两个肩膀血肉模糊,碎肉一地,紧接着他又催发真气,口中吐出两片真气凝炼而成的“刀”。
已死捕快的臂膀连根被切掉,夏侯义咽咽喉咙,书上虽有详细记载,但转接他人鲜活肢体到自己身上,这还是头一回。
夏侯义趴在地上,催动真气使捕快的两个臂膀加快与自己融合,这一切进行的都极其顺利。
出乎夏侯义的预料,这新接的臂膀就和自己的一样,那久违的触感,还有身子的两侧终于不再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