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长得虽眉清目秀,俊美如玉,但憎恶嘴脸难掩,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依然我行我素,脑子不知想着什么。
“那女子如此可怜,你这衣冠禽兽是如何下的了手的!”鲍密回想起那女子被毁掉的容貌,眉头一紧。
白衣男子眼珠歪着瞥了一眼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紧张的低下头,“你杀了我也没用,她跑不掉的!我不来抓她,别人也会抓她!”
“你什么意思!”鲍密手持砍刀,与那白衣男子更近一步。
白衣男子无奈一乐,耸耸肩,嬉笑着抓向刀背将刀向后移了移,“这就是一出身卑微的下三滥货色,满大街都是,你看着又不像专管闲事的大侠,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鲍密突然有些羞臊,握着刀的手有些不稳。
“诶,你拿住你的刀,别伤着我的脸!”白衣男子吓了一跳,脸色不悦,叫嚷着。
白衣男子浪荡不羁的一甩头发,伸出手,五指纤细,皮肤白皙,对着沉默不语的鲍密炫耀道:“看见没,这就是男人的资本,舞刀弄枪有什么好,赚钱吗?女人会喜欢你这样的人?笑话,她们眼里只会嫌弃你,五大三粗,目不识丁!”
鲍密再回想起那女子最初看到他的眼神,似乎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棵救命稻草罢了,那眼神中除了对白衣男子的惊恐,似乎还有对他们的畏惧。
他突然自嘲一笑,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喂,你该让开了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找你的逍遥,我玩我的自在。”白衣男子整理了一下衣襟,捋了捋长发。
鲍密黯然神伤,收回刀,冷冷的注视着白衣男子。
“你看见她往哪跑了吗?”白衣男子走出半米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鲍密抿了珉嘴唇,转过身看着一脸奸笑,轻浮的白衣男子,伸出一只手随便指了个方向。
白衣男子抱拳轻笑,“多谢,多谢。”
“对了,敢问你姓什么,名什么?”鲍密突然问道。
白衣男子潇洒飘逸的一甩长发,原地打了个转,颇骄傲自豪的说道:“小生姓贾,名仁,字多情。”
鲍密皮笑肉不笑,象征性的抒发了一下情怀,“好名字,故所谓假仁假义必自毙,多行不善恶人名。”
白衣男子眨了眨眼,狐疑的望着鲍密,“你编了首打油诗讽刺我?”
“我目不识丁,更没读过圣贤书,哪里会做诗,不过是见了公子你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名号儒雅,有感而发罢了。”鲍密无奈摇摇头,有些自怜。
白衣男子眉头越拧越紧,但一看鲍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不觉压下火气,悻悻的转过身暗自唾骂了他一番。
鲍密看着远去的白衣男子,思绪万千,头脑中亿起曾经目睹的过往,一时没忍住,眼睛有些红润,他叹了口气,收刀往回走去。
酒楼里,昌马四人早已就位,坐在顶层靠窗户的一个位置,吴楠见鲍密归来,脸上本是不耐烦,但一转眼换上一副傻笑,“大哥,人齐了,可以吃了吧!”
昌马一直在等鲍密归来,见他既已来便点点头。
一桌子好酒好菜,极其丰盛,只是鲍密坐在期间无精打采,心不在焉。
“菜不合口味?”昌马夹了一口菜给小女孩,莫名奇妙的看向沉默寡言的鲍密。
“不不,大哥,只是我没什么胃口而已。”鲍密笑道。
昌马上下扫了一眼鲍密,没再说话,只顾着与身旁的小女孩玩乐。
吴楠,雷逍和另一个小将领酒桌上喝的好不尽兴,划拳叫板悠哉自在。
吴楠倒是没心没肺,拿起一小坛酒就直接往嘴里灌,结果没过一会儿,自己先醉倒在桌子下面。
雷逍也不再按捺本性,举着酒坛和另一个小将领吹嘘道:“我们县曾举行过拼酒大赛!我一人喝倒十个人,最终夺魁,人送外号,醉不倒!”
那个小将领也不甘示弱,拿起一坛酒对着嘴巴就往里倒,结果不胜酒力,醉醺醺的摇头摆尾,雷逍指着喝醉的两人哈哈大笑,自己则是又开一坛酒,拍桌而起。
他这一拍桌子,吓了小姑娘一跳,她刚欲哇哇大哭,昌马连忙夹起一块甜点塞进她的碗里,和蔼的说道:“来,尝一尝,很甜。”
雷逍眼神瞄到昌马,闭上了嘴,悄悄的坐下,温文尔雅的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一仰而尽,酣畅淋漓!
鲍密凝视着昌马,虽有犹豫,但还是说道:“大哥,你是如何看待那些红尘女子的?”
昌马脸上似笑非笑,“怎么,四弟,你看上哪个女子了,大哥去给你说媒。”
“不不不,我还没有再娶的打算。”鲍密脸上一臊。
昌马夹起一口菜,放在嘴里品了品味道,沉默片刻后回道:“我以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也知道,你嫂子管教的严,我很少接触她们。”
鲍密心思沉重的微微点头。
“不过......硬要我说的话,我倒觉得她们都是可怜人。”昌马若有所思道。
鲍密抬起头,目光闪亮,雷逍只顾着喝酒,完全没听他们在讨论什么,而且他对这类话题也不感兴趣。
“自古就是男尊女卑,再落入风尘,更是地位卑微,犹如猪狗,运气好赚几个养老钱,运气差,活到三四十岁也就到了头。”昌马所言似乎一针见血。
鲍密眉头一紧,心中烦闷,两眼望着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再一看,竟看到不远处走来一白衣男子,那男子还“牵”着一个人?
鲍密站起身,从窗子探出头,那白衣男子是贾仁,他一手拿着铁链,铁链后面拴着一女人的脖子,那女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极其憔悴的身姿令他顿时心虚。
没错,就是刚刚他欲救助的那个女子。
鲍密心神不定的探回身子,昌马看其神色,心中诧异,也探出头望向外边,恰见贾仁走到酒楼下。
昌马若无其事的收回头,夹起一根青菜,结果青菜太油腻,脱落而下,鲍密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窗外正好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鲍密再无心吃饭,坐立不安,就欲起身。
昌马对他视而不见,只是用力的将青菜又夹起,放入口中,咀嚼的津津有味,还发出感慨,“挣扎有什么用,结局都是一样。”
鲍密蹭的一下站起,拿起刀就往楼下跑,昌马抬起头,张张嘴,叹口气,又继续吃起了菜。
他走到楼下,贾仁已不见了踪影,左顾右盼无法寻之,鲍密拉过一个路过的人,“刚刚那穿白衣服的男子哪去了?”
路人一看他面目凶狠,背后带刀,强颜欢笑的指着一个小巷子,“去那了。”
鲍密心急如焚的追了进去,沿着胡同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在胡同的尽头看到那女子倒在地上,他惶恐的跑过去拉起她瘦弱蜡黄的手。
女子已经奄奄一息,艰难的仰起头,双目空洞的看了一眼鲍密,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
鲍密深深的自责,心中尽是悔恨,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女子脖子上的铁链,可惜却扯不掉。
“你回来了......”女子声音细不可闻,但鲍密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我带你去医治!”鲍密一把抱起女子,横在自己身前,两条腿飞一样的跑出胡同。
“大夫,快,救救她!”
鲍密抱着女子来到一家医馆,坐诊的大夫急忙上前看诊。
大夫看了一眼女子,脸上渐渐凝固,“你把她放在那里。”
鲍密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放在一旁的木板床上,那大夫谨慎的靠近女子,刚欲掀开女子肚子上破烂的衣物,却被鲍密一把拦住,“你干什么?”
“老朽能干什么,当然是看病。”那大夫回头望了一眼鲍密,目光诧异。
鲍密松开手,那大夫慢慢掀开女子衣物,一块块红色浓疮渐渐显露,鲍密眼神跳跃不定,两只手有些颤抖。
那大夫将女子的衣服盖了回去,转过头,对鲍密说道:“你都看到了,没救了。”
鲍密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他不忍的闭上眼,试着调整了呼吸,才再次睁开眼,并换上一副欣慰欢喜的笑脸看向女子。
女子憔悴的样子犹如干瘪的桦树,她无力的睁开眼,试着对鲍密笑了笑。
“他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刚刚你还好好的,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鲍密试着掩盖自己的悲伤,询问道。
女子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时光,她睁着眼注视着鲍密,只是微微的摇摇头。
鲍密还是没忍住,眼角有些红润,他别过头,偷偷的抹了一把鼻涕,转过头笑道:“哈哈,不愿说就算了,我看你穿的实在太烂了,要不然给你买件衣服吧!”
女子嘴角露出幸福的笑,点了点头。
“好,我抱你去。”鲍密笑道。
他刚欲抱起女子,那大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附耳轻声对他说道:“年轻人,你小心点,这疾病可是会传染的。”
鲍密对此充耳不闻,一把抱起女子,把她带进了一见服饰店,女子看中了一件相对最朴素的衣服,鲍密皱皱眉,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穷鬼,挑你喜欢的!”
女子只是摇摇头。
女子强撑着身体换了衣物,鲍密并没有避嫌。
“穿好了,很漂亮!”鲍密笑了笑,内心却被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所悸动。
“说谎。”女子声音微弱,身体起伏的越发缓慢。
鲍密苦笑一声,“没有。”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女子尽管质疑了他,却难掩一丝窃喜。
鲍密看她嘴唇干裂,一道道血痕触目,站起身想给她倒杯水,但当他拿着水回来时,无论怎么呼唤她,女子都没有再睁开那清澈的双眸。
鲍密紧紧握着杯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他苦笑着伸出手,又谨慎的收了回来。
“对不起,我会为你报仇的。”
“贾公子,你可回来了,姑娘们都想死你了!”
老鸨子笑脸相迎,贾仁摇头晃脑,眉飞色舞,手上不老实。
“我年老色衰可配不上贾公子。”老鸨子一身紧身长袍,浓妆艳抹,身段也是不减当年,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隙。
“嫣儿,柳儿呢?”贾仁抬头张望了一圈。
“楼上等你呢,快去吧。”老鸨子一看又来了客人,紧忙先将贾仁推进楼内。
贾仁轻车熟路,满脸堆笑跑上二楼,走到拐角,只见房门紧闭,以为嫣儿,柳儿在和他玩耍,便刻意躲在门口不出声,扒着缝隙向里面瞧,却只见里面空无一人?
他觉得惊奇,推门而入,只见房间里整整齐齐,圆桌上摆着酒菜,而那床榻光天化日竟拉着挡帘,他顿时露出坏笑,“这么着急?”
说着就扑向那床榻,却不想里面冒出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胸膛,鲍密坐在床榻中间,嫣儿柳儿分站在两侧,看着口吐鲜血的贾仁,惊恐至极,闭着嘴不敢叫喊。
鲍密拿着刀将贾仁推到窗边,“家都不在了,你却不知道,不如我送你去地下和你爹见见面,让他好好教诲教诲你,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说罢,鲍密顺势一推,贾仁从二楼掉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留下一地血迹。
鲍密不屑一笑,跟着也从二楼跳下,他左右张望,这里是一条小巷,平日除了客人,鲜有人过。
贾仁似乎死不瞑目,两眼瞪得圆圆的,鲍密楞了一下,嗤笑一声离去了。
九天仙子落人间,富贵生,荣华戴。
倾城一世粉黛色,千人迷,众人捧。
凡尘多变糊涂状,凄惨受,贫贱伏。
独陷泥沼难自拔,阴沉遮,冷吹袭。
拨云见日梦中来,衷情诉,悲喜集。
起伏跌宕终归来,悦颜出,悔恨加。
来生三世同枝头,繁花开,同心结。
一出闹剧一场戏,曲终人散,人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