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定定的看着丹尼尔,心里却把他诅咒了一遍又一遍。
这位儒雅的绅士一定是看不到这么多人排队,也不清楚挂号的人多,看病就需要等待更长时间的。他不抓紧去挂号,要我耐心的给他讲讲门口这些人为什么挤在门口,他们为什么不上班,他们都得了什么病……
“如果你觉得这会对于你流鼻血有治愈作用,那好,我说给你听。”丽莎气哼哼地撇起嘴。
“请,开始吧……”
丹尼尔当然察觉到了丽莎的情绪,从女孩子一颦一笑间他都能捕捉到对方的心思呢。
“近几年环境污染严重,所以人们的肺部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疾病,表现出来就是胸闷,气短,身体器官缺氧,严重的窒息猝死,就跟你早晨看到一样。
环境被污染,大气中多了一种毒素,叫……叫什么我不记得了,这种毒素会破坏视神经系统,让人们渐渐看不到色彩,也就是成为色盲。
很多人忍受不了黑白压抑又缺氧的生活,变得焦躁易怒,精神衰弱,近年来的暴力犯罪事件也成倍增长。
警局,医院人满为患,最近已经有三次集体围攻政府的事件发生了。”
丽莎口气疏离,声音冷淡,不带一点温度,好像灾难片片头的旁白。
丹尼尔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拧在一起,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他脑海中浮现出警局里那个变态,把沾满血的手凑近鼻孔,去闻鲜血的味道。
当时他觉得这真是个嗜血的神经病。
现在,他却突然意识到,那人只是看不到血的颜色。
看不到血的颜色?丹尼尔一惊,把自己的手伸到丽莎面前:“你看不到血的颜色?”
“对!”
“什么?你看不到?那我手上的血什么颜色?”丹尼尔眉梢上扬,感到相当的难以置信。
“黑色”
丽莎对丹尼尔的问题嗤之以鼻,似乎那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有必要一遍一遍的问吗?
丹尼尔把手一挪开,鼻血又流了出来,丽莎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着丹尼尔对于自己流鼻血丝毫不在意,而是把手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一遍看一遍嘟囔:“这明明是殷红的血啊!你竟然看不到!”
他突然拉过身旁的人,歉意的冲对方笑了笑:“不好意思,您能告诉我我手上的液体什么颜色吗?”
被拦下来的是一位很年轻的黑人女子,大概20岁不到,喘息的厉害,她停下来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看向丹尼尔,眼眸中闪过些许无奈。
似乎丹尼尔提了个无聊至极的问题。
“先生,您流鼻血了……手上应该是血。”
“什么颜色?”
“血应该是红色的……但是现在大家看不到颜色了。很遗憾,我只能说是黑色。”
说话间女孩子喘息了两次才说完整句话。
丹尼尔拉住女孩的手,无声的滑落了,头脑里各种念头汇集在一起,乱糟糟理不出头绪。
“莫名其妙,丹尼尔,你能不能先把鼻子捏住,“丽莎轻曼的声音响起,似乎对于他的无理取闹忍无可忍了,“先生,你要清楚,你还在流鼻血。”
“我眼睛是什么颜色?瞳孔!”
还真是个执着的家伙啊,丽莎剜了他一眼:“深色的。”
“深色是什么感念?棕色还是蓝色,还是……”
“够了!现在我们只能看到黑色,白色,以及介于黑白之间的色彩,你的眼睛比黑色浅一些。”
丹尼尔缓缓地在原地转圈,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周遭的人和物,黑白的衣服,黑白的楼宇,黑白的城市。
原来他以为是这座城市出了什么问题,一切都是黑白两色的。
事实却是,一切如常,只是他们的眼睛失去了辨别色彩的能力。
可是,他看得到色彩啊?
看得到自己湛蓝的眼眸,看得到丽莎是棕色的眼眸,看得到丽莎今天的口红是粉红色,看得到丽莎跨包上的斜纹是浅棕色。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了!
“丽莎,可是我看得到色彩,你今天的口红衬着你肤色很白。”
丹尼尔柔声的话语,让丽莎心头一震,丹尼尔甚至看到她眼眸中中有泪光闪过。
是啊,女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爱美的,即使所有人都看不到色彩,她依然要化彩妆,要打腮红,涂唇彩……丽莎垂下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有点发颤。
丹尼尔心头堵的难受,他捏住鼻子,不再说话,默默的随着丽莎去挂号。
耳鼻喉科并没有什么人排队,而精神科和呼吸科人满为患。
很快就排到了丹尼尔,诊疗医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谢顶,略胖。
胖医生身上的白色大大褂撑得有点紧巴,他帮丹尼尔检查后,确定了流鼻血是鼻腔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好在不严重,止血后,开了点药,嘱咐丹尼尔在家静养两天即可痊愈。
全程都是刷丽莎的手环,这让丽莎颇有意见:“你的手环呢?要知道手环关联身份信息呢,今天这都记录在我的保险条目下了。”
“丢了……”丹尼尔恢复了散漫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