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辗转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乌云遮住了月亮,风变得又冷又硬,刮在身上凉嗖嗖的,繁华的街头也变得人影稀少,只留下霓虹灯和五彩的荧光牌,点缀在冷清的夜色中。
丹尼尔裹紧了衣服,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到了公寓楼,小区名字瑞贝卡,这个在白天看上去暖柔的单词,这会儿却像鬼魅一样披散着头发,在风中吱嘎吱嘎做响。
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似乎有一个字母松动了,在风中微微有些晃动。
小区的保安呢?
他回想起早晨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青年,光洁俊朗的脸庞和热情的笑容如三月的春色一样让人感到舒服。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与这个比起来,今天碰到的事情似乎更让人迷惑。
心事杂乱,丹尼尔缓缓上了电梯,随着电梯一层一层的上升,眼看着到16层了。
就快到家了,虽然是个陌生的家,却也可以在那里,放松心情,不用打起精神应对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他几乎是垮着身子走下电梯的,脚步沉重,头脑也昏昏沉沉,低垂的手臂推开走廊的防火门,抬起手准备开门。
指纹,指纹密码,按一下就行了。
太好了!
这会儿他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让他在这个状态下找钥匙,就太不人道了。
手刚往门上一搭,吱嘎,门竟然开了
是谁开的门?
他看着好端端的门锁,心里默念,丹尼尔,你该不会有什么同居密友吧!
今天制造爆炸事件的变态,张狂扭曲的笑,车上猝死那个人酱紫的面孔,那杆老烟枪冷冽的眼神,米勒警官最后说出他名字时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白天的一幕一幕涌上心头,他停在门口,不敢贸然进去,又无法转身离开,正纠结呢。
一阵风吹来,他鼻翕微动,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有人受伤了?
他伸手去摸索墙上的灯,糟糕,只看卧室和厨房的电灯开关了,门厅这边根本没有关注。
他的手胡乱在墙上摸索好一会儿,终于摸到一个半圆形的小东西,用力按下去。
啪,室内被照的通亮。
灯光驱散了黑暗,随着灯光亮起,丹尼尔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他环顾门厅,又朝卧室那边看了一眼,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他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又有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就算有入室抢劫又能怎么样?这又不是自己的家!
他搬起门廊的一把椅子,小心翼翼的朝卧室走去,血腥的味道更浓了,他站在卧室门口腾出一只手来,准备打开卧室的灯。
哗啦啦,是风扬起纱帘的声音!
纱帘?与厨房相连接的阳台门没关吗?不对啊,出门时明明关好了啊!
于是他转过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厨房在卧室对面,中间只间隔了一个小门廊。
在他转过身的瞬间,他惊呆了!
厨房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女人!
以丹尼尔的眼力,别说间隔两三米了,就算再远些,他也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纱帘飘动,风徐徐吹过,咸猩味道扑面而来,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裙,身下漆黑一片。
“谁!谁在那?”
丹尼尔的声音微微有些抖,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他犹豫着放下了手里举着的椅子。
抬起手摸索着去开灯,这时,一阵冷风灌进来,纱帘被高高掀起,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把他家的厨房地面涂上了银白色。
也就是那一瞬,他看清了侧卧在地上那个女子半边面孔,虽然只是一个侧颜,一个名字却跳入他的脑海。
丽莎!
那高高的眉骨,深陷的眼窝,简洁流畅堪称完美的面部线条,不是丽莎是谁?
而那一瞬,不禁看清了地上女子的样貌,也看清了血染透了她的衣裙,她了无生气的躺在地砖上,丹尼尔似乎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
摸上电灯开关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定了定神,啪的开了灯。
霎时间,丹尼尔被眼前的情景狠狠击中,一切比刚刚月光下那一瞥更残酷更血腥:丽莎浑身是血,侧面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她的瞳孔睁大,长大了嘴巴,似乎在喊着什么……双手死死捂住自己腹部,而那里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血洞,鲜血就是从那个血洞汩汩流出,她身下一滩血,顺着厨房的瓷砖地面向地漏的方向蜿蜒流着。
丹尼尔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紧跟着不受控制的涌进很多画面:白天丽莎侧目望向他,眼眸中的笑意星星点点,笑他记不得这样那样的事情,笑他问些白痴问题;她翘起脚勾着高跟鞋一晃一晃,俯在桌子上快速的写着问卷,抬眼漫不经心的问他再看什么?她看到他流鼻血,紧张的让司机送他们去医院,医院门口听到他说口红色号很好看,衬着肤色很白的时候,眼眸中的欣喜和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小心的绕过地上的血迹,探了探丽莎的鼻息。
虽然他知道流了那么多血的人,是不可能活命的。他也知道走过去可能会留下脚印,留下自己的踪迹,他还是走了过去。
确实……没了气息!
他蹙着眉头静立在丽莎跟前,眼眶一股温热。
是谁杀了丽莎?
为什么丽莎死在我的家里?
我现在是应该报警吗?
警察会不会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