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凝霜说绝不留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许珲精神大振,似乎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人小口气大!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就算插上翅膀也别想跑得掉!”他很注意措辞,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说完挥舞冷月钩,先自攻来,又提醒花含碧、葛平昌,“你们都别出手!”
陆凝霜轻松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上次到底是谁跑。”轻轻一剑就接住了许珲的猛力一击。
他们开打之后,花含碧才重把注意力转移到凌云身上,对他刚才的话予以回应,“少主误会了,国主之所以让我二人过来,不过是因为其他人都有安排。”说到“安排”二字,特意放慢强调,斜着妖媚的双眼,望着崔鹰不怀好意地笑。
她说的安排无疑是攻占许昌,崔鹰老于世故,一看即明,不由地虎躯震动,惊骇万状,“不可能,早上探报,还在三百里开外。”口里说着不可能,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因为心里知道这是大大的可能。
花含碧自语嘲笑道:“丧家之犬!”
严衮龙刚才在一旁,一直重复絮叨,“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此刻大吼一声:“都是你!”突然出手。他和花含碧隔得很近,小跳步弯腰屈膝,反手剑斜撩向上,一招“苍龙出海”,剑差点就划破了花含碧的胸膛。“是你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花含碧阴毒道:“不是我,是你,是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
严衮龙狂怒,大力劈刺。花含碧扭动着水蛇腰,连连躲闪,“本来我只是让他们瘦了一点,瘦了还是可以长胖的,你却要他们死!”
“啊!”严衮龙狂吼,把速度更加快,力量再增强,面容扭曲,痛苦得不成人样。
花含碧还要让他更痛苦,吟吟笑道:“你如果要为他们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你自己!”
如她所料,他失去理智,招式中破绽增多,但想不到这也激发了他的潜力,使他的力量和速度成倍地增加,所露出的破绽,都能够救应。
二人见招拆招,你来我往,两柄剑如龙蛇盘绞。
龙到底还是比蛇厉害,至少当下是这样。
花含碧剑法刁钻,专攻对方意想不到难以防御的部位破绽,现在对方等于没有破绽,正面相抗,威力就大打折扣。
她发现自己陷入了危机。
崔鹰站在一旁,见严衮龙稳占上风,便甩出鹰爪镰,打算收割人头。
葛平昌一直提防着他,看爪镰出手便即跃起,人比爪镰飞得更快,半空中一脚踢在爪镰侧面,踢得飞向茶棚外,“狗改不了吃屎!”
崔鹰使鹰爪双镰,形似鹰爪,三指,密集的尖刺排成鳞片。
葛平昌穿的铁头鞋,是以大力一踢也不受刺伤。
崔鹰甩出的这是左手镰,有锁链连接,较小,可远攻,可当暗器,属于辅助镰,右手还握着一把更大的右手镰。除了大小有别,形制完全相同。
他一扯锁链,“铃铃”响动,被踢落的左手镰抓破栏杆,飞回手中。没有被栏杆挂住,他只是轻轻一扯,就把实木抓破,留下三条凹槽,像被斧头劈砍出来的,可见十分锋利。
崔鹰扯着锁链在身畔旋转甩动,随时准备再甩出去,“老子早就想除掉你这个臭虫,放马过来啊!”
葛平昌赤手空拳,向前轻轻探步,缓缓逼近,随时准备接招。崔鹰却一直没有出招,他左手镰一直甩动,让人以为他一出手一定会甩出,实际只是幌子。待到葛平昌进入右手镰的攻击范围以后,突然挥镰向他暴露在最前面的膝盖抓去。击出的同时,左手镰继续绕圆甩动,像一个小盾牌一样挡在身侧,节奏稳定没有丝毫变化。
葛平昌撤右腿躲开,左脚为先,向前滑步,左拳摆拳顺势击出,击向崔鹰右脸。崔鹰好像早有准备,弯腰避开,同时反击,葛平昌现在左脚踏在前面,他右手镰就反抓他左腿。
葛平昌右手本应无法像左手那样击出,因为崔鹰的左手镰一直在那里等他。他也知道,但他还是击了出去,出的是掌。
“自寻死路!”崔鹰左手镰果断甩出,直撞向他右掌。
葛平昌手非但不缩,反一把抓住爪镰,毫不减速地推向崔鹰胸膛。
崔鹰大惊失色,后跃,右手镰反握,双手抓住锁链往后猛扯。葛平昌单手紧握不放,双腿扎根纹丝不动。没有血流下,他的手竟然像是钢铁做的,丝毫没有受伤。
“想拿回去?给你!”崔鹰不再用力之后,葛平昌踏进一步,把爪镰朝他猛力掷出。
崔鹰滑步侧闪,爪镰从他身畔直飞而过,拉扯不住,手心已被划拉出一道血痕。
白丽芳虚着眼观战,秦嘉茵抱着她靠柱而坐,只听她弱声弱气道:“嘉茵,不用管我,你快去帮他们……如果他们都出了事,我们也活不了……”
秦嘉茵四下望了望,除了对面的凌云和陈猪西,也没有别人,而他们不像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便答应道:“是,师父!”随即提剑冲向葛平昌。
崔鹰气急败坏,将左手镰往地上一扔,挥舞右手镰,复入战团,“你教我没脸,我教你没命!”
陆凝霜本以为以自己现在的武功轻而易举就能战胜许珲,刚开始没有凝聚真气,打起来后再想这样做,很难,因为一直在激烈动作,导致现在纠缠不休。两人兵器交相撞击,火星四射,引燃了棚顶。
火势越来越大,燃烧的干草灰烬越落越多。
也落到了严衮龙和花含碧的头上。
花含碧想严衮龙这样发狂拼命终不能持久,所以一直以逸待劳,身影飘忽,出剑也常不落实,打算等他力疲松懈。
严衮龙却一直不遂她愿,招招全力,速度力量到现在都还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花含碧倒已快顶不住了,她等得焦急,注意力有些分散。要躲避快如闪电的攻击,注意力是一定要非常集中的。看上去,只要严衮龙再坚持一会儿,胜利的一定会是他。
可是这时,一点火星溅落入他眼里。他下意识地眨眼,这一眨眼也就比平常久那么一瞬,这一瞬就要了他的命。
一剑封喉。这不是花含碧等待的机会,是天赐良机,她一样不会放过。
严衮龙眼睛瞪得仿佛要夺眶而出,脖子渐渐萎缩成蔫丝瓜模样,无法支撑的脑袋耷拉下来,拉扯着颈项萎缩的皮肉,让人感觉会挂不住,也就差一点就要断掉,掉在地上。不过他的头还没掉下,身体已先倒了下去。
和之前剑无声剑大声的变化又有所不同,除了中剑的颈项萎缩,他身体其他部分都没有发生变化。
他一倒地,花含碧立刻看向陆凝霜和许珲,两个人已移动到棚顶之前他们留下的窟窿下面,那里没有火焰滋扰。
陆凝霜到底已不是过去的陆凝霜,他在这激烈的搏斗中,依然渐渐凝聚起了真气,但许珲毕竟是许珲,他的功力深不可测,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肆意挥霍,所以体内依然饱胀。
无法以功力取胜,两人只有拼招式变化,还有兵器。
火星四溅,陆凝霜的剑也像点燃了一样,变得火红,熊熊火苗飘浮剑上,清晰可见,许珲被烫得已有点不敢近身,连连后退。
陆凝霜步步紧逼,剑连挥不断,剑身上的火焰突然飙射而出,像一条火龙,许珲看起来已挡不住这条火龙,即将被吞噬。
花含碧踢起一张凳子,刚好挡在火龙前面。
凳子瞬间化为灰烬,不过火龙也消失。
许珲痛苦责备道:“谁让你插手的!”
花含碧满不在乎的样子,“还逞什么能啊,我不插手你现在已经死了!”
许珲傲然道:“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花含碧笑笑,“你虽然输了,不过输不代表就要死,要死的是他。”举剑轻扬,细剑绿色的莹光在火焰映照下更显清洁,剑身如翡翠,如缎带,清辉在如缎带的剑身上流淌。“你也不必难过,你不是输给他,而是输给他手里的剑。你输在他的剑上,他却要死在我的剑下!”
许珲喝止道:“你别插手!”
花含碧微笑,翠绿的光芒已映上陆凝霜的脸庞。
许珲跟着攻上,他虽然言语像个君子,行动上终究还是小人。
陈猪西看花含碧的剑如此歹毒,只要伤到一点几乎必死无疑,而且陆凝霜对付许珲已不容易,再加上个花含碧,担心他不敌,也立刻提剑冲过去。
陆凝霜大叫道:“你别过来!”挡开花含碧的剑。
许珲弯钩一荡,打在陆凝霜剑上,正好也被剑挡住,但钩尖离陆凝霜的面部已不过寸许。
兵器粘在一起,两人对向用力。许珲把钩推向陆凝霜的脸,陆凝霜则用力把钩推开。
陈猪西正好赶到,以为许珲此时无法反击,冲得很近,一剑刺向他胸膛,打算给他洞穿。
岂料许珲弯钩一旋,钩尖就已划向她咽喉。
这种顺势的招式实在快绝无伦,几乎没有人能反应过来,也少有人能招架,即使是旁观者。而陆凝霜是可以的。
但花含碧的剑也已向他刺来,他如果为陈猪西拨开这一钩,那他必定无法再避开花含碧的一刺。
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这种情况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人的所有反应都是本能,做出的选择就代表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