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边城兵左翼在回撤,眼见着就要抵达城门,一个浑身浴血的通讯兵向他们奔来,中路失守,中将被人射死,如今群龙无首……
“驾!”冯舒馨手持长枪,调马向中路而去。
“郡主!”原本行在前的左翼将军调马追来。
“叔叔且回去休息,侄女去领兵!”冯舒馨心里焦急,中路的那位是父亲的结义兄弟,是最有望接手边城的人,如今命丧敌人之手,于她天佑王府可是重大打击。
若中路溃败,汗儿蛮族兵临城下,皇帝只怕要降罪。届时,父亲其他兄弟也难保全,她边城的亲朋都会被降罪,所谓岌岌可危正是此时。她是父亲的女儿,当此时合该担起责任。
她想要替父亲承担边城的责任,却不知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她是天佑王唯一的血脉,即便是个姑娘,也不是其他男儿可比。
几乎是在她越跑越远的时间里,左翼将军迅速集结众人,跟着她向中路进发。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有时能幸存那是祖宗保佑。
天佑王大约是觉得自己孩子是个闺女不会上战场,因此疏于关照,冯舒馨意气风发像草原鹰一样狠厉,但那声声呵斥明显区别于战场上的兵,听声是个好欺负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别人砍五刀都能招架,这一个两刀便能结果她,因此所有人都来欺负。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没有被特意训练的士兵,冯舒馨应付不是问题。可若是十个八个,双拳难敌四手,顾前顾不到后,一阵翻滚躲避手背上还是挂了彩。
疼痛让人不觉发抖,殷红的血以及战场上过于浓郁的血腥气都让冯舒馨恍惚。
她不明白自己如何到了这一步,当皇子妃不好吗?深宅大院,高床软枕,哪一个不是安稳?
“郡主!”狄豹满脸血腥的护到她身边。
冯舒馨眼泪落了下来,她想说自己练武多年没这么疼过,战场太残酷了。
但看着狄豹,看着熟悉地亲朋还在拼命,她抹净眼泪将人推开,“再来!”
狄豹没有再离开她,二人背靠背与人厮杀,身边不觉多了很多敌人尸首。
冯舒馨的体力还是可以的,眼睛里继承自父亲的坚毅逐渐发挥作用,掌心里即使磨出血也不再退缩。
左翼将军和他的子孙向这边看来,他们都是一脸欣慰,甚至隐隐觉得新任天佑王是个女的也不错。可是,一根利剑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那箭本是冲着狄豹的后脑勺去的,冯舒馨持手中兵器格挡,谁知这箭竟是二连,另一箭紧随其后,射的是狄豹后心,也是她脖颈。
躲开的话狄豹就死了,而且那么短的时间也想不了什么,冯舒馨踮脚挡上面那一箭时,距离喉头只有半寸的位置被人射中,那一刻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胸甲挡了一下。
即便没有伤到要害,冯舒馨还是受了伤。
胸骨碎裂,肺部淤血,仗打胜了她倒了。
军医说,要好好保养,否则性命堪忧。
此言一出狄豹直接求婚了,他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谁能舍命救他,他愿意永远守着她,愿意为她顶起边城塌掉的半边。
好女婿不等人,何况还是入赘。冯舒馨的伤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上书帝王,求得赐婚圣旨,其余时间就是备嫁。
一年后冯狄降生,三十年后冯舒馨做了太后,狄豹和他的三个儿子打下江山……至于武林,早在狄豹决定坐上那个位置时就被搅得没了规模。
狄豹五十三岁崩,死在皇权建立的第二年。冯舒馨在皇陵给他洒下几十缸苦酒仙,那个男人爱了一辈子这个酒,她给他酿了一辈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