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君听了,笑着赞道:“剧孟大侠真是才智高绝,若是大侠与景公真刀真枪地交手比试,以他俩的境界造诣,恐怕谁也没有留手的余地,要知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样一来,恐怕最后会落得个两败俱伤,不死不休的境地,剧大侠用如此方式比试,不但能较量出两个绝世高手的本领高低,更重要的是,这绝世高手的高超手段,都能无保留的传授给世兄你,你得以通习二人绝技,才是受益最多之人啊。”
剧昶也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浣君姑娘冰雪聪明,祖父的打算正如浣君姑娘所料。师父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年龄状态远胜祖父,直接交手实在是胜之不武,于是便同意了这奇怪比试。我也是从那天开始,才知道平时和蔼慈祥的祖父,竟然背负了如此多惊天动地的武学技艺,而师父年纪虽不及祖父,也是那么神乎其技,非常人可望其项背。我虽然因替他二人演武以便比试高低,从而对自己的武学造诣助益匪浅,但他俩的绝世造诣,却仿佛两座巍峨高峰,横亘在我的眼前。我自小习武,从未有过心灵动摇,但在那一刻,我不禁产生了些许彷徨,以我浅薄的见识和造诣,到底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达到他俩的造诣?”
浣君听了他的话,明白剧孟大侠的比试方式虽然巧妙,却无形中给这年仅十岁的剧昶带来了“巅峰障”。
所谓“巅峰障”,乃是武人求索探寻武技巅峰时,遇见自己无法理解的高手造诣与武技时,心生敬畏,以至于在自己的武学锤炼提高过程中心生疑惑,唯唯诺诺,就如同擅长攀登山峰之人突然见到面前是一座自己一生难以攀及巅顶的巍峨须弥一般,从而使自己的境界停滞不前,成为功力提高的障碍,所以称之为“巅峰障”。
之前的杜氏高手杜轸便是见了父亲郭解的超凡造诣,形成了巅峰障,十数年来,功力境界未进丝毫。
而剧昶年龄才十岁,便同时见了两大高手的惊人手段,这巅峰障,恐怕比杜轸还要可怕。
但是,现在看来,这剧昶没有一点被巅峰障所困,境界难提的迹象啊。
这又是因何缘故呢?
她还在想这些细节,就听剧昶接着说道:“祖父与师父各展手段,你来我往,这人让我演示一招精妙的进攻手段,那个就马上授我一式防守的绝活,就这样他二人只凭口说传述,竟从中天月夜一直斗到了黎明时分,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千招。”
“千招过后,师父思索破解祖父进攻的时间越来越长,又过了一百招,师父便承认自己败了,因为他思索破解方式的时间,已足以被祖父凌厉的进攻所杀数次了。师父为什甚是磊落,败了就是败了,绝不无理耍赖,他长笑一声,起身向祖父行礼,说道,‘剧大侠技近天人,非景某能敌,他日景某再来请教。’说完就要走,祖父叫住他,和蔼地说道:‘老朽一把年纪,已经油尽灯枯,如今不过苟延残喘,恐怕等不了景小兄多少时日了,可老夫的爱孙遍习了老夫的本领,若大侠想与老夫武学比试印证,不若收老夫孙儿为徒,这孩子的天资,想比小兄已经见识了,若是悉心调教,不会辜负老夫和小兄的技艺的。’师父闻言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大声问我:‘小子!经历沧海巨滔,可还敢涉水临渊?见识了巍峨雄峰,可还敢攀岳而上?’我还在发呆,却被他的话一激,蓦地心底腾起一股怒气,这大剑客尚未生活祖父,怎么有资格看不起我,我也大声回答:‘怎么不敢?’谁知这口气抒发出去,却觉得海阔天空,甚至周身都有种奋进不停之感,师父见了,哈哈大笑,对祖父说道,孺子可教,大侠的好孙儿,祖父也大笑,说道,景小兄的好徒儿。”
浣君听了,对这前辈高人的手段钦佩非常,她也曾以言语相激助杜轸破除“巅峰障”,但那杜轸乃是成年人,思维想法已然成熟。而剧昶当是才十岁,便是再早熟,如何能与成年人比较。想比景冉是以高超的内家功法震撼了少年剧昶的心神,使他有了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之感,这份造诣,她是不及远矣。但是,景冉的手段再高明,也不过是帮所受之人放大感官情绪,更难能可贵的是仅十岁的剧昶,心里便有了求进的雄心,才能一举借景冉之势破去“巅峰障”,这少侠剧昶,不愧是天赋异禀之人。
又听剧昶说:“自那晚起,师父便留在了我家,日夜教授我武艺本领,一留就是五年。当时我兼习祖父和师父二人的手段,又有他俩亲自悉心的指导,进境飞速,连师父自己见了,都难以相信我的进展。五年后,祖父身体越发不好,最后终于不支,仙去了。”说到祖父离世,剧昶的言语里充满了忧伤。
浣君听了一代名侠剧孟的去世,内心也满是忧伤,她想,天下怕是再难见到如剧孟大侠般匹夫之人,捐躯国难的大侠士了。
“祖父离世前,又把师父叫到身边,他秘密地和师父说了些事情,仿佛在向师父做最后的托付,师父听完后,也郑重地答应下来。祖父见师父答应了,便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睛。”剧昶红着眼睛回忆道。
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接着说道:“后来,师父把剧氏家族带离了周侯的府邸,并亲自去见周侯,说剧氏家族与周侯分道扬镳,为此,他愿为周侯做三件事情。从那以后,我们家族便与周侯没有了干系,又过了两年,周侯因谋反下狱,羞愤自尽。而我们一家由于早就脱离了关系,未受牵连,全家都感激师父,师父却在这时和我说,他该走了,因为他早些年便有仇家无数,后来帮周侯办事,不但暴露了行踪,引来仇家,还惹上了更大的麻烦,为了不连累我们,他只能走。那天晚上,他就不告而别了。”说到这儿,剧昶更加忧郁,他最亲爱的二人先后离他而去,他心里很是难受。
剧昶接着说道:“自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师父,也不知师父是否尚在,他帮周侯办事时惹上的麻烦恐怕十分吓人,否则师父是不可能弃我而去的。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师父,但是他杳无音信。”
浣君忙问道:“这么说,世兄也是多年没见碧眼狻猊景公了?小妹就事论事,请世兄勿怪,我听人说如今这鬼影杀手的手段,与景公当年的成名手段类似,不知剧世兄可知景公除世兄外,是否另有传承?”
剧昶听了浣君的话,起先有些生气,回答道:“我师父为人磊落,怎么会是杀手?况且哪怕他确为杀手,怎么可能杀个田簋还婆婆妈妈?”说完,他又有些迟疑地说道:“若说师父的传承,倒还真非我一人,我听师父说起过,他在淮南国还教授过一人剑法,若论入门先后和年龄,那人都该是我的师兄,但这个师兄具体身份姓名,师父倒是没和我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