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见她出生时,是个粉嫩的粉嫩的婴儿,一只粉嫩粉嫩的狐狸。那时候老狐帝还未西去,她的出生,狐帝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并且恩泽青丘子民,三年不用向狐帝朝贡。
成年的时候,她随爹娘姐姐搬去洛水镇,爹娘没有在镇上安家,也许天性使然,他们选择生活在山顶。狐狸天生喜欢在山中生活,无拘无束。而她基本每天都会去水边,她喜欢在水边眺望,看着那处芦苇美景。
她一次又一次,朝着那黑色背影,青丝袅袅的男子蓦然注目。太阳从山头徐徐升起,露出半个头的时候,晨光打在那位男子的侧脸,俊美如玉,就是从背面看,也能发现那是一位极美的男子。而此时整个洛水河因此而更加的美丽,仿佛赋予了周围生物所有的灵气,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
她发现,每年每月的天历二日,他都会来,不知不觉,她也每月也盼望着天历二日的那天。她趴在桌上,计算着一年见他的次数,一年一月一次,那一年就可以见到十二次。她变得兴奋起来,就思索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那日,她穿着一件白色衣裙,衣袖上有她亲手缝制的荷花,她想,平日里见他总是黑色的衣服,自己便穿一件白色的,刚好与之相配。
她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见他愁眉不展,她鼓起勇气走上前问他,“公子有心事?“
见公子立刻尴尬的对她一笑,“只是在欣赏这一幅美景罢了。“
突然,她觉得自己有些冒昧或者打扰。但是仍然继续问道:“莫不是公子担心我是歹人?“
见那公子说:“姑娘好生大胆,莫不担心我是坏人?“
她笑笑,指着山那头,“我爹爹就在那片山坡地里翻地呢。“
见男子朝山头看了看,但并未有理睬她的意思。
她有很多疑惑,想问问这每月都会来这里的男子。所以她又开口问道:“已经见过公子数次在这芦苇水边失神,请问公子为何如此?“
……
公子搪塞了她几句,便离开了洛水河。剩下她一人在那里,站在他站的位置,看着他看的方向,……那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太阳,除了芦苇,还有什么?
她自问自答的回家了,等着娘亲的饭菜上桌。
瑾言看到这里停住了一段时间,本不想窥探她的隐私,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竟然在她的神识中,会出现自己。
原来才知道,自己每年会每月去一次,一年去十二次。原来才知道,自己每次去,竟然会有一个小女孩偷偷地在看着自己。
少女的情窦说开就开,也许是一个笑容,也许是一个背影,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总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千万种不同的契机。而她,却是因为好奇。好奇这个青衣男子每日为何固定的时辰来,好奇他的脸上神情为何总是如此落寞。
画面里的她,竟然令死寂一千年的心有了一丝温暖。他的心,好像有一丝跳动,像在干涸的土地里,被注入了一滴甘露,像在黑暗的角落里,被撒进了一抹余晖,但他自己没有发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将要发生的事。
他继续往下看,突然,一群黑衣男子闯入家中。见那些黑衣男子手臂上均刻有,火🔥形图案,并且持有统一兵器。看样子是一个有纪律,有团队的杀手,瑾言觉得那应该是青丘修罗皇氏的兵将。
一群兵将,将四人团团围住,她的爹娘两二人放中间,爹爹与娘亲一人护卫一个女儿。见到,那骑在一匹马上的兵将说:“如果你们四人乖乖随我等回青丘,便不必受皮肉之苦。“
可是她的爹爹却怒吼道:“少废话,告诉修罗淼那老头,我这里没有他要的东西。“
骑马的应当是此次行动的指挥首领,他本来还要讲些话规劝她的爹爹。可是他身侧左边的兵将们好像没多少耐心,听见她爹爹这么一说,不等首领发令,攻打起来。
不管她爹爹灵力有多高,但是还是寡不敌众,渐渐败下阵来。这一团兵将中,从出手的力度看,有的是不想伤他们性命的,而有的兵将,则是处处狠招,巴不得一招了结他们四人的性命。
打杀之中,爹爹有点猜出来了,这兵将中,肯定有一行人是王后的人。修罗淼只要他身上的东西,却不想杀了他,而王后,则是想杀他而后快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哪怕这里只有一半的人想杀他们,自己还是逃不掉。所以,爹爹决定让她们活。
她的爹爹,娘亲,拼命护住她们姐妹,杀出一条血路,叫她们两一起逃走,可是姐妹俩逃到一半,她突然觉得不能这么放开自己的爹娘,于是,她就叫姐姐先走,待自己救出爹娘,再来找姐姐汇合。
姐姐不愿意,她鼓励姐姐说道,“我们俩一定要逃一个,要不然对不住爹娘用命护我们。“
她对姐姐说:“如果我没能救出爹娘,你逃出去后,便日后想到法子再来救我们。“
她回到洛水木屋,发现爹娘并未被那些黑衣兵将斩杀,而是用绳索将爹娘捆绑起来了。而她,自然的也被兵将捆起来了。
首领喝令全部兵士,“不得伤及他们性命,否则别怪我不念情面。”首领是说给有些兵士听,话语里满是权威,不可亵渎。
黑衣首领当然知道,他的团队里肯定有会王后的人,王后那个妖妇,手中握有至高的权利,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好清除这些表面看来是他手底实则是王后安插的眼线的士兵。
黑衣首领领着他们前往青丘,没有走到半路,她突然觉得心头剧痛,体内的脏腑感觉好像要被人肢解掉,而她的神识也变得模糊不清,痛苦,好似自己的灵魂被人生生鞭打着一样。
她对爹爹说:“爹爹,我体内好难受,爹爹……“接着她口中吐出一口血沫,昏倒过去。她很想睁开眼睛,很想动动自己的手指,可是做不到,渐渐的她变得有些意识模糊,模糊之中,隐约听到爹爹不安的对娘亲说,难道是阿楚出事了?
她回到青丘,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偶尔神识会有清醒的时候,但是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眼,就是想动手指也不能。
清醒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正在被医师救治,她没有听到爹娘的声音,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而后听见青丘帝君赶来,看她。一双大手温暖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用十分温和的声音对着她说道:“你怎会如此像她?
再后来就听见,你们去把青丘最好的医师请来,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医治好帝姬。
……
“帝姬?谁是帝姬?“他说的是我吗?
“如果我是帝姬,那么爹爹就是君主,可是刚才,那双手虽然很温暖,但并非爹爹的感觉。“
她带着疑惑中神识又昏睡了过去。
……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神识醒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感觉体内的某些东西像在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往外走。那些东西极其矛盾的想剥离她的身体,直到某一日,她的第一个魂魄,飘然而去。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她不确定自己的灵魂是不是要全部弃她而去,她在神识里无助,哭泣。她叫住她自己,“你们不要走,你们走了我怎么活?“但是那些魂魄匆匆忙忙看她一眼,惭愧的飞身而出。
直到有一天,自己的魂魄又要离去,她对自己说:“不,我还不能死,我还有爹爹娘亲需要照顾,我还有未完成的愿望,接着她的眼中又出现一个黑色背景的那位男子,晨光打在他的脸上,极美!于是,她生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死命的牵扯住她的魂魄,用尽了她的全力。
突然,她感觉身体里被别人注入了力量,磅礴的气势,内敛沉稳的源源进入她的体内。她如吸昀新鲜血液一般,不断的吸昀着,她感觉全身充满了活力,感觉她的心再次感觉到了温暖,不再死气沉沉,不再孤立无援,她用力把将要离她而去的灵魂拉扯了回来,魂魄见她犹如换了个人一样,也不再挣扎,乖乖地回到她的体内。
……
瑾言收回识魂术,他用墨黑的眸子看着她,他的双眸里就像一层薄雾,说不清道不明。原来她这么痛苦,是在挣扎,是在抵抗,是在强行留住自己的魂魄。
他看着她睡着一般的脸庞,肤若凝脂,睫眉之间灵动宛若精灵,一只翘鼻也生得煞是好看。他看着她,有种天然的想接近。可觉得自己与她毫无渊源,为何会觉得她很亲近,很熟悉的感觉?
他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也许因为在洛水河见过她吧。他把在她神识里看到的画面在脑中回探了一番,发现从她昏倒开始,魂魄便开始脱离身体。
瑾言产生两个疑问。一是她为何好端端的会昏倒?二是为何她的灵魂会脱离她的躯体?把这两者之间所在的联系解决掉,才能真正治好她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