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晌午,船家也逐渐拉来了客人。先来的旅客等得急了,向船家出言催促。船家看时间也差不多,再晚就赶不上下一处镇子歇息,也就招呼伙计回来。
解了纤绳,起了船锚,大船沿江而下。
刘辰在船舱里静坐,听得动静,也知道已经起航。
床边有个小口,能看到外面的景致,岸上的风景缓缓向后倒退。刘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又见了挂在胸前的珠子,想起了北去的渡尘,没来由的一阵烦闷。刘辰将珠子取了下来,收好放到了怀里,免得再见到伤神。
大船行了半日,离开了江北城。到了傍晚,大船在一处小镇靠岸,船家和旅客都在小镇借宿。刘辰问了船家,夜里也不是不能走,只不过终究不太安全,万一被歹人设索拦江截了下来,丢失银钱是小,可别平白丢了性命。
镇上有间小旅店,众人就在这里歇息。船夫和店家是熟识,住宿不收钱,但是酒菜饭食还需另算。刘辰点了几个小菜,菜色不错,价钱也算公道。
酒足饭饱之后,店家为众人安排好了住宿。
刘辰进了房间后,继续静坐吐纳,真气只能点滴积累,没有捷径。圣莲外经虽然进阶极快,但终究太过残忍,有干天和。
到了后半夜,四周都安静来下来。
“咔。”
头顶响起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声音虽小,但逃不过刘辰的耳朵。有人落在了房顶上。
刘辰假装不知。那人在屋顶踩了几步,落到了刘辰隔壁的窗下。
“笃笃~笃笃。”
那人轻轻地敲了两下木窗,不多时就有人将木窗打开。
“探听清楚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寻常旅客,没有护卫。”又一道声音答道。
“好,明日等我信号,就在江面动手。”
“是,头领。”
木窗关上,那人跃上房顶离开,四周恢复平静。
刘辰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本想去通知船家报官,转念一想,此处没有衙门,轻举妄动容易打草惊蛇,跑了贼人。想想那头领的功夫实在粗鄙,刘辰有信心将其拿下,还不如将计就计,将贼人一并抓获。
心念至此,刘辰也没有声张,只当做不知。
第二日一早,众人上路。刘辰特意留意了一下隔壁房间,房间里只住着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人,穿着黄布短衣,也不和众人说话,孤身一人返回了船舱中。
刘辰看到此人双手无劲,下盘不稳,知道此人不会武功。
大船南下,一路水流平稳。行了半日,刘辰算着贼人们也该动手,大步走出了船舱,上了船头。
“公子出来吹风吗?”船家和刘辰打了个招呼。
“船舱里闷得慌,出来看看。”
“今儿个天气不错,就是冷了些。”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半个时辰后。刘辰抬眼,看见了远处水面下的异常。
“船家,前面水底那是什么?”
船家偏头一看,神情大变。
“拦江索,不好,有贼人。”
船家赶紧敲响了手边的铜锣,刺耳的声音响彻开来。伙计们听得动静,聚了过来。
“有水匪,快,下锚,起帆,赶紧转向。”
伙计们听了,四散开来,下锚沉江,同时风帆也张开,船夫打死了舵,可惜老天爷似乎不给面子,风向不对,大船难以逆流而上。
“咔。”
船首已经触碰到了拦江铁索。水里冒出了十几名匪徒,口中衔着刀,腰间挂着绳索,踩水靠近了大船。
“嗖!”
匪徒们飞掷铁钩,拉着绳索,身形敏捷的攀爬上了甲板。
“哗!”
亮花花的刀刃横在了众人眼前。
船家一头跪下,不住地喊着饶命。
“哈哈哈哈!”
此时江面上一人踏水而来,脚尖轻点,只在水上踩出点点涟漪,一步横越数丈,几步就跳上了大船。
刘辰仔细一瞧,此生身高八尺,长得一脸威严,年纪在五十上下,头上有些许白发,身上穿着短衫。
“头领。”
一众匪徒拜倒。
“本座张虎。”
张虎大喝一声。
“虎爷饶命!虎爷饶命!”
船家不住地磕头,不断地喊着饶命。早就听过张虎的名号,几年间在齐、赵两地劫了不少商船。两国官府几次出兵剿匪,也没抓住张虎,反而让张虎更加猖狂。
刘辰记得这个声音,和昨晚潜入客栈的人一模一样。
“看来人都到齐了。”刘辰拍着手走了出来。
“什么人?”张虎拔出长剑,剑身闪着寒光。
“杀你的人。”
刘辰朝着一名匪徒勾了勾手,匪徒受不得挑衅,挥刀冲了过来。刘辰探手,轻而易举地夺过了刀,抡圆了对着匪徒的脖子砍下。
整个刀身没了进去,鲜血四溅,匪徒睁大着眼,刘辰的动作太快,匪徒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刘辰平静的收回了刀,看着眼前的尸首。第一次做下鲜血横流的狠事,刘辰的内心却没有多少波动。昨日刘辰就想到了今日要杀人,有了心理准备,刘辰本以为自己会有几分仁慈。但真到了这一刻,刘辰才明白,对恶人的怜惜,就是对好人最大的残忍。
“进船舱里去。”
“穿黄衣的,贼眉鼠脸的那个,是他们的线人。”
刘辰对着众人喊道。
船家看了看两边,赶紧逃回了船舱中,一众伙计也逃了进去。
张虎看着众人躲进船舱,没有阻拦,冷笑着对刘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想做英雄。可惜啊,没一个有本事的。他们的头颅,还挂在我的山寨中。他们的尸首,或许沉在江底,或许烂在山野。现在想想,没一个囫囵的,也可惜了,看你细皮嫩肉的,等抓了你,我会把你吊在江面上,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看看,和我张虎做对,是什么下场。”
刘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恶人我见得多了,你虽然本事平平,倒也恶的纯粹。”
“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
张虎提剑上前。
刘辰对着刀锋吹了口气,施展轻功,留下一道道残影,匪徒们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刘辰的踪迹,却跟不上反应。阵阵刀光,伴着道道鲜血,片刻之后,张虎的十多名手下全都倒在地上,尽是脖子中刀,一刀封喉。
“你……我……”
张虎仿佛见了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