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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驿使身后的木箱

风月胭脂 心.执 2447 2024-07-10 20:35

  唐玄宗天宝十三年,夏。被烈日烘烤过的古道,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般疾速向前,马蹄踏过处,尘土飞扬,马上之人面容模糊,只余一抹极淡的青色影子。天边的太阳余威尚存,映照得满天云霞璀璨夺目,那抹渺小的青色影子似乎正追着云霞而去,最终消失在那耀眼的光芒中。

  穿过云霞,薄雾朦胧,天光微亮。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年轻的青衫驿使在城门口,沙哑着嗓子高声喊,如响鼓重槌般划破宁静的天空。

  重重的城门哐当打开,他不发一言,快马入城,街上稀稀疏疏的行人车辆纷纷避让,因避让不及而摔倒者有之,吓得大声尖叫者亦有之……

  一个脸相约莫十五六岁,着青灰衣衫的清俊少年从一辆马车里面探出头,正好看到一人一马打他身旁闪过。他放下帘子,侧头问身旁正闭目养神的年长者,“爹,您说那个驿使身后的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们一连好几天都看到了,难道是边关有紧急军情吗?”开口却是轻轻脆脆如银铃的女声,不若男儿。

  话音还未落定,他又即刻转言道:“可不对啊!如果有紧急军情的话,不应该拿个大箱子呀!”少年的眼中难掩好奇之意,“爹,您在宫中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被唤作父亲的人眼睛仍然闭着,嘴微动道:“朝廷之事,兹事体大,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打听的。”

  “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也是大唐子民,大唐子民打听大唐之事,有什么应当不应当的。”胭脂很不服气地说,“则天皇帝也是女儿身,不还做了皇帝吗?”她一向痛恨“女子不如男”之说,今日听得父亲也如此认为,便格外气愤。

  被胭脂唤作“爹”的人,名叫薛炎烈,年方五十,现官任千牛卫中郎将。薛家一门习武,好游侠,为官者寥寥,倒是他投了公门,从一小小捕快做起,数十年经营,方得如今位置。

  “胭脂,你记住了,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总想着要去知道。好奇心有时会包藏着大灾祸。”正闭目养神的薛炎烈淡然回道。他在朝廷风雨二十年,早已深谙此道。

  可胭脂却不以为然,“爹,您这话,女儿就不敢苟同了!”

  薛炎烈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女儿,开口道:“哦,说来听听。”

  尽管他和夫人杨氏共育有三女,但只有这个大女儿最像他,虽然是女儿家,却不爱红装爱武装,骨子里有股豪侠气,像极了他们薛氏门中人。当然,他最疼爱的也是这个女儿。

  胭脂一本正经说道:“依女儿看,这好奇心好比是拉车的马,您想想,如果没有了马,这车能走得快吗?还有那驿使能那么快地将大木箱子送到长安吗?”

  “歪理。”薛炎烈笑答,“让你入学堂识字明理,你学的就是这些?看我不告诉你娘!”

  “爹,您又拿娘吓唬我,您要是敢和娘说,我就告诉娘您没回来那天不是有公务……”胭脂的话还没说完,薛炎烈就忙打断她,“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嘴上虽答应了说,可心里却很是不服,下巴颏上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

  胭脂拿手挽住薛炎烈的胳膊,撒娇道,“好爹爹,女儿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薛炎烈不搭理她,仿佛还在生气。

  胭脂又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知道爹是为我好,怕我以后生事,害了自己不说,还会连累家里。”

  薛炎烈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胭脂,你可记住了,多听多看是好事,但有时可能会是灾祸,这是爹多年来的经验,你要记牢了。”

  胭脂抬起头,不解地看向父亲,父亲面色沉重,然她明明不过是随口的一个玩笑而已,却没想到父亲竟会如此。

  “爹,我记下了。”胭脂沉声回道。薛炎烈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养神。

  此时晨钟响起,守城军官大声喊:“开城门!”

  随着城门缓缓开启,街上的人流渐渐地多了起来,大家都忙往城门口赶,出城的人和进城的人交织在了一起,胭脂和父亲坐着马车,随着人群往城外而去。

  马车走了约半个时辰,到达了郊外的一处马场,这是他父亲和部下骑马射箭,日常训练的营地。

  胭脂从马车里跳下来,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闭上眼睛,享受一会儿,然后伸开双臂。真舒服呀!

  尽管时辰尚早,但校场里的士兵已经在操练了。千牛卫是护卫皇上安全的直属军队,所以,他们每个人的攻防、追击甚至侦查能力都对保护皇上的安全特别重要,因此平时的训练也是极其严格。

  胭脂看着全身心投入训练的将士们,心中有股激流涌动,她突生一种自豪感,可以成为盛世大唐中的一员的自豪感。要是他日,她能和这些优秀的将士们共同冲锋陷阵,守卫大唐的河山,该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光是想想,她浑身的毛孔就已经舒张开来。

  而那青衫驿使身后背着的大木箱,被一道道宫门的守卫层层送达,终于到了大唐最有地位的宦官,高力士的面前。

  高力士对身旁的两个小太监命令道:“打开!”

  小太监赶紧欠身答,“领命。”然后快速解开木箱的封条,掀开木箱盖子,里面是颗颗饱满,大小一致的新鲜荔枝,仿佛刚刚从田间地头采摘过来的一样。

  高力士满意地点点头,“嗯,品相不错,拣出好的来,赶紧给皇上和贵妃娘娘送去。”

  “领命。”两个小太监齐声说道。

  高力士看着小太监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禁想起当年李林甫对他的那个态度,他简直恨得牙痒痒。不过李林甫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难看,子孙们也都被流放了,李家算是没有翻身的日头了。

  高力士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他李林甫是个什么东西,敢和他叫板,他也不想想他从七岁就开始跟着皇上,是他李林甫能比得了的吗?前脚他骂他是一个阉人,后脚皇上就封他做了大将军,也算是宦官里头的独一份。思及此,他不禁对皇上的忠心又多了几分,只要有皇上在,他高力士就是人上人,谁也别小看了他。

  转身,他立刻去御膳房,检查皇上的餐点和小太监挑选的荔枝。接着又疾步去寝殿,看看皇上和贵妃是否都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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