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
返回总兵府,赵良栋修书一封,派快马疾送朝廷,将火烧少林寺一事详细禀明康熙,康熙虽对少林寺心怀不满,但受孝庄太后晚年潜心修佛影响,康熙自幼敬重佛门,略施惩戒,大合心意,当即下旨,大赞赵良栋惩罚有度,并令副总兵接任总兵一职,着赵良栋仍回宁夏任宁夏提督,统筹谋划西北平叛大业,并派快马急送呈赵良栋。
自将火烧少林寺一事报送朝廷,赵良栋便心怀忐忑,坐卧不安,他知道康熙崇尚佛法,一旦开罪下来,自己可能会罢官免爵,客死他乡,不由心生懊悔。
苦心急虑过了一天,第二天傍晚,一匹快马不至总兵府门前,马上跳下一人,右手高擎,左手揽襟,高声喊到:“圣旨到,赵良栋接旨。”一路大喊进入总兵府。
赵良栋急迎出大堂,跪在台阶下,那人站在台阶上,面向北方,双手打开圣旨,高声念到:“火烧少林一事,朕已知晓,少林武当勾结匪寇,同流合污,略施惩戒,甚合朕意,着赏白银五百两,赐黃袍马褂一件,钦此。”
赵良栋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知道康熙并未怪罪自己,满心欢喜,当即磕头,大声说到:“谢祖隆恩。”双手接过圣旨,目送那人离开总兵府,返回后堂,连夜收拾行装,次日一早,亲率大军浩浩荡荡起程返往宁夏临川。
河南登封与宁夏临川相距数百里,有黃河阻隔,赵良栋大军辎重繁多,又是得胜班师,行进缓慢,第二日,大军才来到了黃河渡口官渡镇,出乎赵良栋的预料,大雨突然从天而降,大有不歇之势,赵良栋不得不让大军离岸五里安营扎寨,黃河水位激涨,奔腾的黃河水裹携着泥沙咆哮流过。
赵良栋不得不让大军埋锅造饭,静等水势缓和,大军再渡黃河。
官渡镇位于河南中部,自古是河北到河南的军事要冲之地,三国时期,袁绍率领大军南下驻扎在官渡镇,围剿曹操军队,曹操派兵偷袭焚烧袁绍的粮草大营,逼得袁绍撤军,损失惨重,取得官渡之战大胜,官渡镇因此而名扬史册。
此时,节气已经进入了深秋,秋雨连绵而至,整整两天,大雨如注,黃河水位不降反涨,大有溢出河道之势,渡河更是没有指望,赵良栋叫苦不跌,只得令大军卸甲解鞍,原地休整,静待河水退去,又见粮草不足,遂下令节约用度,浪费者军法从事。
这一日午夜,大雨初歇,浓云蔽日,夜色低沉,赵良栋正与副将、参将在帐内说话。
赵良栋不无忧虑,道:“大军不可久留此地,日久恐生变数,如今大雨连绵,水位上涨,粮草已缺,当想个良策方可。”
副将道:“将军大可不必多虑,行军打仗,难免会遇风雨,粮草尚可维持两天,看这天气,明日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赵良栋道:“但愿如此吧,明日如果天晴,必须派人返回登封筹集粮草,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参将道:“请将军放心,筹集粮草一事就交给属下,将军尽可高枕无忧。”
赵良栋点了点头,道:“还是小心为上,不可大意。”
话音未落,突然大营内有人惊呼,道:“不好了,粮草营失火了,快去救火呀。”紧接着,又有人喊到:“不好了,马营里十几匹马突然死亡。”
赵良栋有如电击一般从帅椅中弹起,几步奔出大帐,只见粮草营浓烟滚滚,一片混乱,幸好大雨初停,火势漫延甚慢,他快步奔向粮草营。
就在这时,大营的前后大门处突然冲进两队人马,约有二百余人,人人骑马,高举火把,喊杀震天,挥动兵器冲入兵营,纵马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反复冲杀,砍瓜切菜一般,大营顿时大乱,士兵来不及穿上铠甲就被打翻在地,死伤无数。
赵良栋抢过一匹马,翻身上鞍,挥剑刚要冲出,猛然间有十余人摧马直向赵良栋冲来,马上之人个个头包黑巾,脸蒙黑布,身穿黑衣,手举兵器,看架式个个身手不凡。
眼见来人就要冲到眼前,赵良栋急令士兵放箭,顿时箭簇如雨射出,十余人不得不勒马闪避,只听一声呼哨,二百余人纵马急奔出大营,迅速四散,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赵良栋惊魂未定,令士兵严守营门,亲自四处查看伤情,但见地上橫七竖八躺着数百具尸体,呻吟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惨不忍睹。赵良栋急令人将受伤的士兵抬入营帐救治,随后和副将一起来到了粮草大营。
粮草本就不足,一把火又烧去大半,到处是烟熏火燎痕迹,烟味刺鼻,赵良栋暗自心焦,急令兵士将未烧毁的粮草抢出,亲自带人扑灭了余火,这才转身回了大帐。
众将佐紧随其后步入帐中,赵良栋扫视一圈,皱眉问到:“可曾看清是何人所为?”
副将道:“启禀将军,那身手和打扮,当是绿林所为,只是看不出是何门派。”
赵良栋沉默良久,道:“定是少林寺那帮秃驴勾结武林同党所为,少林寺身为武林盟主,岂能善罢甘休?只是,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实难防范,当速报朝廷,降旨剿除匪祸,荡平少林武当,清理臭叫化子。”
参将忙上前阻止道:“这样做会不会积怨太深,不利朝廷平叛?”
赵良栋猛然醒悟,思索片刻,道:“所言极是,多亏提醒,否则将坏了朝廷大计,吴三桂雄踞云贵川,虎视耽耽,野心昭然,朝廷举国之兵全力平叛,如若武林草寇再从中作乱,实是掣肘。”
副将是个粗鲁之人,破口大骂,道:“他奶奶个熊,末将真想剿了这帮秃驴杂毛臭叫化子,这帮乌合之众与匪寇勾结,早晚是朝廷的祸患。”
赵良栋摆了摆手,道:“这也是皇上所忧之处,今晚之事十有八九是武林各派联手报复,而今,皇上正欲御驾亲征,平叛乃第一要务,实不可节外生枝,多生事端,暂且忍耐一时,待剿灭吴贼,本将必上书朝廷,亲将大军剿灭匪患,再与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算总帐。”
参将道:“粮草被烧大半,末将明日即回登封筹集粮草。”
赵良栋道:“你即刻动身,越早越好,明日午时前将粮草运到,路上一定多加小心,你带一千人马,严加防范,不可大意。”
参将“喏”了一声,转身出了大帐,点了一千精兵,各配弓弩羽箭,连夜赶往登封。
参将走后,赵良栋对副将说道:“今夜多派人手巡夜,兵不卸甲,马不解鞍,严加防范,不得有误。”
副将抱拳应到:“请将军放心,末将亲自带人巡夜。”
赵良栋看了一眼其余将佐,缓缓说到:“各位多辛苦,今夜务必打足精神,不可再有差迟。”
众将佐拱手应到:“遵命。”遂一起退出了大帐。
夜已过半,依旧浓云蔽空,赵良栋久久不能入睡,遂起身到各营巡视,见各营均严阵以待,心内稍安,折回大帐,合衣佩剑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不觉已是天明,太阳很少见地早早露出了头,天空一扫阴霾,未及午时,乌云散尽,碧空如洗,这让赵良栋长舒一口气,他快步来到黃河边,见河水大有退却之势,不出意外,明日即可渡河,不由眉头舒展,心情大好。
不料,午时刚过,参将带着不足五百人的队伍飞奔回营,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参将更是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及至帐前,一头栽下马来,人事不醒。
赵良栋急忙让人将参将抬入大帐,召军医诊治,良久,参将终于苏醒,未语先哭,道:“将军,属下无能,粮草被劫得干干净净,请将军责罚。”
赵良栋不忍心责罚,问到:“可是昨夜那些人所为?”
参将抹掉眼泪,道:“这次半路打劫的人全是武林各派的人,服饰武功五花八门,足有一百多人,少林寺和尚居多,想必是武林各派串联起来,故意与我们作对。”
赵良栋起身来到帐外,来回在地上走了一会儿,才重新走回大帐,说到:“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谅这些小鱼小虾也翻不了大船,秋后算帐,你的伤可有大碍?”
参将道:“无碍,全是外伤,养两天就没事了。”
赵良栋道:“没事就好,损失了多少弟兄?”
参将道:“死的死,散的散,折扣过半。”
赵良栋爱兵心切,不由黯然神伤,缓缓说道:“厚加抚恤。”说罢,不忍再说,转身出了大帐,一个人又再次来到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河水果然退去,天气依然晴好,似乎那几天的大雨就是要让大军延误行程,受此一番折辱,赵良栋恨不得插翅飞过黃河,实在是担心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