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清晨,周家人开始为了进入王城做起万全准备,自从憨娃子走了之后,向芯妤便悉心饲养了几只鸡和一窝兔子。她特意留下了两只能下蛋的母鸡,其他的则都让周老汉带到镇上变卖成了钱财。
家中除了那两分贫瘠的薄地,似乎就再也寻觅不到其他值钱的物件了,再把田地托付给张妈之后,向芯妤将家里剩余的一些杂面精心地制作成了饼子,再带上自己亲手腌制的野菜,如此便足够一家子吃上两三天了。
当初憨娃子留下来的那五两纹银,周婶小心翼翼地把钱缝在了自己最为贴身的衣服里,仅仅留了一些零散的铜钱在外以备日常用度。
周老汉从镇上购置回来一头驴子,又请了村子里的木匠把积压在院子里的那辆旧板车精心翻新了一遍,家里但凡能够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而那些实在无法带走的物件,便慷慨地分送给了其他村民。期间,杨猎户更是热心地送来了一些风干的荤肉,也被一并带上以便在路上食用。
就这样,一家子整整忙碌了四天,终于,在第五日公鸡第一次打鸣的时候,向芯妤跟着周老汉一家人赶着驴车,踏上了去往王城的路途。
那一日,清晨的微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的前行之路铺上了一层淡淡的希望之光。
头一回离开村子,妞妞表现得十分兴奋,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小姑娘看着沿路的风景,眼神里光线变得格外透亮。
木板车上搭了一个简易的车棚,能够遮挡住一部分阳光,周婶带着妞妞坐在木板车最里面的位置,向芯妤则跟着周老汉坐在车棚外,一家子赶着驴子往王城走去。
对于昭烈王城未来日子的担忧,向芯妤的心绪终是坎坷不安:‘没想到时隔两年,我又走在去往王城的路上,这一次断不能让夏府的人发现我,幸好……’
思顿,她看了看自己黝黑的小手,心中原本沉浮的情绪又缓解了几分:‘还好有乌熹膏遮住了原本的容貌,等到了王城,我们只要在城南居住,不往夏府的城北去,相信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心中这般想着,纤细的小手忍不住抚摸了一下右侧脸颊,那脸蛋上正明显留着一道很明显的旧痕伤疤,这是在长留村的时候,向芯妤无意间从杨猎户那里学来的糊弄外人的化妆把戏。
将一块兽皮经过特殊处理,再加上肖郎中特质药水的浸泡,敷在脸上,待仔细处理过细节之后,做出来假伤疤便可以假乱真了。
这一掩盖,可是把向芯妤原本的好样貌,遮得大打折扣,周家人一开始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向芯妤早就想好了说辞:“此去王城,路途漫漫,一路行来,万般艰辛,若是遇到色胆包天的歹人,岂不是要连累一家人涉险,倒不如掩盖自身的容貌,防止祸事发生。”
周老汉认可的连连点头:“确实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娥,你做的对。”
从长留村到昭烈王城,大约一千多公里,寻常人行走大约需要花费10日左右,向芯妤几人因为带着病人和全部家当,走走停停,足足花费了一个月的光景才抵达王城。
走入城内,整齐的青石路展现在眼前,街道两旁矗立着各式高楼,满街小巷里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大城市繁华的气息让周家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应接不暇。
妞妞是第一次进城,当她看到马路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新奇食物和小商货时,不禁瞪大了充满好奇的眼睛,同时澈亮的眼神中透露出既胆怯又喜爱的色彩。
向芯妤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想着要给妞妞买点东西,但是当下根基尚未稳固,又拿什么去买呢,一想到晚上还要住店、吃饭,每一项都不是小数目的开销,一家人身上的银两并不多,实在不敢随意乱花。
“小娥,进了王城,我们该怎么办?”周老汉低声询问身旁的向芯妤。
向芯妤很有主见地回答道:“干爹,莫怕,我十来岁的时候,曾跟随生父来过王城住过两个月,对此地还是有些熟悉的。这样,咱们往城里的南边走,城南居住的都是王城最穷苦的百姓,那里的客栈是城里最便宜的价格,咱们先去城南找家干净的店子住下,然后我再去军营找憨娃子。”
周老汉望着人影频动的陌生街道,一时之间没了主心骨,唯有点头认同道:“那行吧,就依你的主意。”
时近正午,四人终于在城南寻觅到了一家既干净又便宜的客栈。待将一家子安顿好并吃完午饭之后,向芯妤顾不上休息,急忙按照憨娃子书信上提及的东场校尉营地址找寻过去。
向芯妤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又不时向路人打听,一路来到了东场校尉营。在营地门口,她向守门的将士说明了来意,并且把憨娃子的书信递给对方查看,守门的将士这才派遣了一名士兵去营地里将憨娃子找来。
两人在大门口一照面,彼此都惊喜万分。
“姐,你们终于来了。”比起一年前,憨娃子明显长高许多,身材也健硕不少,一看就知道军营的伙食不错:“我真怕你们不来呢。”
“家里一接到你的信,都高兴疯了,大家准备进城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耽误了几天。”向芯妤仔细打量着憨娃子,深觉对方神清气爽,看来出来当兵是对的。
憨娃子同样打量着向芯妤,突然发现对方肌肤黝黑,尤其右侧脸颊上还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顿时忍不住好奇问道:“姐,你怎么变黑了,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向芯妤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假疤痕,然后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回头跟你说,爹娘和妞妞还在客栈里等着我们呢,你现在能出去么?”
“姐,你先在门口等会我,我得去跟将军告个假。”憨娃子当了兵,就是军队的人了,不能跟老百姓一样自由随性,离开军营得向直系长官告假。
“好,你去吧,我就在这里你。”向芯妤往军营大门口外面的方向多走了几步,刻意的将脸别过去,背对军营而立。
说真的,若不是实在没辙,向芯妤绝对不想与王城的士兵有任何接触,因为这会让她想起过去,想起夏府的过往,想到夏霏墨的凉薄与狠戾。
憨娃子三步并两步往军营深处走去,刚跨过两道营门,便瞅见镇国将军夏霏墨和定远将军齐渲一同从主帅营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