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深堪就深刻的体会到了那代价,这让影子很生气,穆尚辞把他家公子当什么了。
从清晨,很早,很早。月亮与微亮的天并存。
“喂,傅公子开门啊。”穆尚辞在门外叫着。
傅深堪急急穿好衣服,连发丝也为顾上,开门问道:“何事,穆公子这般着急?”
穆尚辞轻打量了一眼,“傅公子喜欢我,可是要代价的呀。”
还未等傅深堪明白过来,便有两个粗鲁的下人,搬着两大筐橘子进来。
傅深堪,有些疑惑,这是送橘子给自己吃?
穆尚辞笑笑,看出他的疑惑:“傅公子可要在午时之前把这些橘子都剥完呦。”
“这些?”
“对,我相信傅公子能做到的吧。”
“当然。”傅深堪,努力带着微笑说出这句,但他余光瞟到那些橘子的时候,心里还是惊了,这少说也有几百个了吧?
他挑起其中一个橘子,用指甲轻轻剥开一点,嗯,都是那种皮和肉粘的很紧,很难剥的。
他抬眸看向穆尚辞,穆尚辞,对他笑得贱兮兮的,“好好干啊,傅公子,干得好,说不定能得到我一些青睐呢。”
“在下定不辜负公子所托。”傅深堪,有几分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便开启了漫漫剥橘路。
而穆尚辞则和杏木去逛街了,街上十分热闹,家家门口都挂了些灯,灯上写有贺中秋的话语,这是百财源的燃灯,在京里的中秋却少了些味道。
这几日冷了,穆尚辞买了几件披风,在陪杏木逛逛,时间便也到了午时。
她们回客栈,穆尚辞去看了看傅深堪。
“傅公子厉害,这么多就剥完了。”穆尚辞打趣道,顺势坐下,她从摆满橘子的桌子上,随意拿了个橘子尝。
“不错,傅公子辛苦了,也吃啊!”
“没什么的。”傅深堪回答,可他那沾满汁水,泛着红肿的指尖,却被他轻轻藏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影子脸上的表情并不好,他看向穆尚辞眼光十分不善,穆尚辞这也察觉到了,但她并不在意。
“傅公子,可否找人帮忙了?”
“并未。”
“哦?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剥的。”穆尚辞,有几分惊讶的看向影子,他竟然没有,让自己的侍位一起来帮忙。
影子也冷冷的回给穆尚辞:“我家公子说,待心中之人,既要亲自为之。”
“是嘛?”穆尚辞觉得有几分可笑,这当真是心中之人吗?
“当然是了!”影子冷冷道。
穆尚辞突然靠近傅深堪,捉住他的手看,由于不停的剥橘子,他的指尖肿的不成样子,那些看着很甜腻的汁水粘在他的手上。
穆尚辞,看了一会,放下,盯着傅深堪:“傅公子喜欢一个人那般累,可还要继续?”
傅深堪,很明白,她说的是自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一生仅一人,一认定便无悔。”
穆尚辞,并不相信他的鬼话,可盯着他那脸上看,也没发现什么其他表情。
穆尚辞起身道:“走吧,傅公子,我可还有事要让你帮忙。”
“好。”
“不行,穆公子可还有些人性,我家公子他还没有用过膳呢,他一早便被你拉起来了!”影子不是个多话的人,但他决不能看到自家公子受到此等对待。
“人性?”穆尚辞笑了,“我便是没有人性,可傅公子也是心甘情愿,我说的是吧?”
傅深堪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影子无碍的,只是脸色比昨日更加惨白些,穆尚辞并没有什么心疼,拉着他往楼下走。
穆尚辞把他带到了后厨,“傅公子会做月饼吗。”
傅深堪猜到了她的用意,他知道他会不会不重要,她要的是他知难而退。
但他不愿意,他受过那么多苦楚,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完成这次的任务,熬出头来,一切都值得。
“会。”他道。
穆尚辞看向他,其实像她这样过的幸福的还是很同情傅深堪。
若不是傅深堪生出其他心思。对她献媚,对她图谋不轨。她也不想去折磨她,这无非是使他收回那些小心思的一种方法罢了。
不过穆尚辞还是挺佩服傅深堪的,自己的手都肿成那样了,还不肯放弃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若要说为什么穆尚辞压根不信傅深堪对她有情素,不过是她并未在傅深堪眼中看见一点点真意罢了。
“那便麻烦傅公子了,今日酒楼里的厨子们都回家了,老板想找一个人来做些月饼,也不多就做一两百个吧!”
“好。”傅深堪成了点头机。
穆尚辞告诉他材料的位置,临走前看了傅深堪的手一眼,但心中毫无波澜,她的心很冷,她会有怜悯之心,但不多,若是那人与她的利益没有那么相干,可以避免她便会有怜悯。
可一旦真的无法避免,或是触发到她的利益,她的心中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涟漪。
她的同情心太少,她的心太冷,她所有的热情轻浮洒脱,都只是在表面,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可以帮助亲近的人。
可一旦真正关于到她身上所背负的,又或许想要试探他的人,她便不会那般留情。
这一点或许以后杏木会看明白,穆尚辞心里看的很远很远,她过分冷静,只顾全大局。
但也会有人让她乱了意,谁让她生了凡人的心。
夜晚,远处的墨云翻滚而来,干燥的秋风吹着火烛,百财源很热闹,街道上灯火通明。
这时候会有许多卖小玩意的人出现,每年这时,会有一大批外乡人进来,街上杂耍的分外热闹,久别故乡的游子归来,与亲人一起在街上游乐。
他们或多或少坐在河边,望着那月亮,手中拿着刚买的月饼。
酒楼里的生意过于冷清,大家都去游乐了,穆尚辞自也是放杏木出去玩。
这时候傅深堪再把刚做好的月饼转交给酒楼里唯一的伙计,由他拿去售卖。
而他自己则要做下一批月饼,影子在一旁想帮忙,可又不知怎么做,而且傅深堪并不希望他帮忙。
“影子既然那般热闹,你出去吧。”
“公子这团圆之日,您人在这里,不能出去玩乐却要做月饼。我去找她!”影子有几分生气,心中对穆尚辞很是不满。
傅深堪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早已习惯了,别人都在热闹的烟火中,而他一个人冷冷清清。
这世间多的是繁华热闹,可却没一处是属于他的。
最后,傅深堪还是把影子硬赶了出去,影子看到外面有些卖灯的,便去挑选,想着晚些回去给他家公子。
外面人声嘈杂,时时传来儿童嬉闹之声,傅深堪一个人在厨房里做的月饼。
他并不是感觉不到孤独,只是对他来说,孤独早已没那么难熬了,那热闹之景,他也不再奢求了。
外面越来越热闹,百财源的中秋日,会有盛大的游灯会,此刻大家都在放灯祈福。
那沉寂的朗夜里,被无数带着人们美好祝愿的纸灯所浸染,清清皎皎的月也不免被那盛大的烟火氤氲。
傅深堪又把一笼屉子放上蒸锅,他忙了一日,指头不停受累着,此刻早已是发疼的不行。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把新的面团放进模具,做着下一笼月饼,由于一日未曾进食,和不停歇的活,他那身体怎会承受得住。
多次眼前出了幻影,胃里又开始疼了,喉头里渗出些酸和苦来,他难受了,但也已习惯了。
这些疼痛并不及以前的万分之一,可是傅深堪还是皱着眉,脚步也发虚了。
“嗯”傅深堪轻哼,不知为何,他的胃突然狠狠绞痛,让他不得不扶住桌边才站得住,不至于跌倒。
门口忽的有些细细脚步声,傅深堪眸子稍下,看到来人。他当做不知,然后继续把月饼的馅料包进面团里。
穆尚辞是习武之人,傅深堪也隐隐感到了她的武功很高,如今他能听到这细微的脚步。
他知道穆尚辞并没有真的要隐瞒自己的脚步,而是放轻的步伐,这声音常人不会察觉,但他听到了。
他感知到穆尚辞在那里站了一会。
“傅深堪。”这句轻轻的话语,是穆尚辞说的,耳里突然响了下,傅深堪只觉得话语里充斥着冷意还有不爽。
“公子……姑娘”傅深堪转头看她,便见那人穿着一身好看的白色裙子,裙角处是浅有些弧度的,但套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她的头上还插了根簪子,带着其他好看的饰品。
这样竟也不难看,那黑色与白色相互碰撞,穆尚辞眉眼并不柔和,冷脸时让她凭添了许多清冷和压迫感。
这才让傅深堪改了口,她穿上女装,也不好在叫公子了。
“啧,你还真是不乖啊?”
穆尚辞走近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傅深堪疑惑了,什么叫做不乖,他以为穆尚辞在怪他没有把月饼做完。
他道:“穆姑娘,快了的?”
“?啥快了?”这下穆尚辞不懂了,也没有去纠他的称呼。
傅深堪以为穆尚辞明知故问的,他没回了,把手上的笼屉塞满月饼,才看向穆尚辞。
“你说的是做月饼?”穆尚辞道,随后笑了,她看着傅深堪又开始忙。目光幽幽,神色闪烁。
“算了。”穆尚辞低低自语,垂下眼去看傅深堪的手指。
傅深堪并未听清她的话,问了句:“姑娘,怎么了吗?”
这时穆尚辞突然抬头,他们目光相对,傅深堪便很清楚的看见了眼前人的面容。
未施粉黛,可面容却很好,正是风华年代,那股生气从浓黑的眼眸里透露出来,直挺的鼻梁,似初阳染过了红唇,一时让傅深堪愣了下,但也仅一下。
他承认穆尚辞的容貌男可英,女可美,在美女如云的京城也是很出众的。
这是自然,穆尚辞的姐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吗……京城里谁也不敢娶。
“看过孔明灯灯吗?满天的,比清冷的星光更暖。”
“什么?”傅深堪不懂穆尚辞是何意,穆尚辞也不想解释。
她突兀的握住傅深堪的手腕,给了傅深堪一个笑,还未等傅深堪反应,下一秒便拉着傅深堪出去。
“姑娘,月饼!”
可穆尚辞并未管他的话,带着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