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鋆见到尹无阙夸奖他的刀,兴致大起,一时间又找了不少石头,非要试刀。尹无阙无奈,也就陪他玩起来。一时间,砍瓜切菜一般的不知断开了多少石头。每断开一个石头,王祖鋆就少不得拍手叫好,那脸上愈发得意起来。杨蓉陪着玩了一会儿,终于没了耐心,一时困意上来,就找了个地方打起瞌睡起来。
尹无阙又陪王祖鋆玩了一会儿,却突然听到王祖鋆道:“不玩了,我困了。”就从尹无阙手中夺过刀,说道:“明天再玩儿。”转身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尹无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真是孩童的心性。当下就靠着墙壁,思量着明日的打算。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经大亮,尹无阙暗自运气,丹田之内,依旧是波澜不惊。尹无阙叹了口气,心道内力还没有恢复,也不知道宫婉儿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时,王淩走了过来,道:“尹兄,咱们里面说话。”
尹无阙才点了点头,王淩就上前来,拉他起身,两人朝着里面走去,就看到王垚正同由美子说些什么。就听王垚说道:“……姑娘是头领,我的提议如何?”
这时由美子见到尹无阙过来,冷冷哼了一声,旋即又看着王垚,“余非话事人也。”
尹无阙知道他们正在谈判,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也太过谦了。我听说,你们伊贺门中最好的刀有三把,姑娘的是八胴切,听闻这般刀是仅次于伊贺门主所有的‘九胴切’。姑娘有你们门中第二好的刀,自然是位高权重。若外面诸人不是听命于姑娘,难道伊贺门主也来中原了吗?”
由美子听到这话,看了看尹无阙,摇头道道:“汝所知也甚矣,竟知吾门中事。如尔所知,吾之佩刀是为八胴切,吾门主也在扶桑。然则,余非头领也。汝岂不闻床头捉刀人之事乎?”
尹无阙一愣,什么是床头捉刀人,他还真不知道,他也没有上过学,知道的事情全部来自其师所教,师父教多少,他便知道多少,没教过的便就不知道了。王淩见他不知,道:“那是《世说新语》里的一个故事,想不到这些东瀛人学我中原文化,竟连这种打发闲散时间的书都看。”他就为尹无阙解释起来这中间的故事。原来,当初匈奴使者进朝,曹操觉得自己容貌不佳,有损天朝威严。而崔琰俊才非凡,曹操便让崔琰装做自己,而他却装成侍卫,提刀立于榻侧。觐见完毕,曹操派人去问使者,觉得魏王如何。那使者说:“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曹操一听,觉得这使者目光如炬,实在非比寻常,便派人将他杀了。
尹无阙听罢,笑了笑,道:“如此说来,姑娘不过是崔琰,那么,曹孟德又是何人呢?”
由美子微微一笑,道:“王垚君名动中原,为中原之雄。阁下以身试险,冒死擒余,可谓豪杰也。由来英雄巨眼,焉能不识英雄?何须问我?”
王垚听到这话,不由想起自己已经败在这个女子手中,可这时听她所言,他竟然不是伊贺门中的第一好手,如此一来,东瀛武林中比他高明的人还有不少,不由心中一黯。可有想到由美子说他是英雄,这羞愤之下,只当是由美子出言讥讽,顿时脸色大变,怒火中烧,瞪着由美子,却又不知说什么好,金只能叹了口气。
尹无阙一听,心中却想起由美子随行而来众人中,只有两人比较可疑,自然就是之前由美子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个白,一个黑。尹无阙回想起昨日两人的表情,这两人都是沉稳冷静,但是那个白脸的人,偶尔还有色变之时。但是那个黑汉子,却一直是异常沉稳,从容不迫的姿态。尹无阙想到,他们既然叫做忍者,自然是极能隐忍的。既然这样,想必那个黑汉子就是他们的头领了。想到这里,尹无阙问道:“不知姑娘身侧两人,分别叫做什么?”
由美子道:“黑者松平健太郎,白面者出云英夫。阁下所见,曹孟德何者?”
尹无阙笑道:“当是松平健太郎。”
由美子点了点头,道:“阁下好眼光。若此,实言以告。以余一人换王家诸人,则可。尹无阙欲走,万万不能矣。”
尹无阙一听,心中苦笑,看来他们一定要留下自己和黄梅雨了。王垚本在气恼之中,突然又听到这话,顿时怒道:“怎么,你非要留下他们两人?”
由美子道:“吾辈此来,本不欲多结仇家。尔等速去,此事与君等并无干系。”
王垚冷冷一哼,“那我不答应,又如何?”
由美子冷冷一笑,道:“奉命而来,自当竭心尽力,何惜一死?阁下若不答应,任杀任剐。然则,尔王家诸人,则不免一个尽遭此劫。孰轻孰重,还望阁下三思。”
王垚虽然一时气愤,颇有些失了风度。然则由美子这话,绝非是危言耸听。他心想心若只是自己一人,自然不能失了江湖道义,折辱了门风。可叫自己的子侄们陪葬,那又如何愿意?一时间,当真是进退两难,踌躇不已。
尹无阙听由美子的语气,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想要脱身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微微一笑,道:“我们中原有句话,你自漫天开价,我当坐地还钱。我请你们放过黄姑娘,想必你们是不答应的。”
由美子点头道:“正是。”
尹无阙道:“好,我答应你便是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由美子道:“请将。”
尹无阙道:“等到午后,我们自会放了姑娘,想必姑娘重信义,不会为难王家众人。”
由美子道:“正是。”
尹无阙道:“好。不过我们武林中人,通常是在刀剑上说话的。我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此时被你们擒住,未免教人听了,说你们恃强凌弱,有失江湖道义。等到午后,自当要在刀剑上比个高下。到时候,你们选出一人,我与他一对一比试,赌注便是我和黄姑娘。倘若我侥幸赢了,你便要放我们走。若是我输了,我们两人,便任由你们处置,如何?”
由美子看了看他,笑道:“君自以为可胜松平君乎?”
尹无阙道:“不能,便是胜你的把握也没有。若是我自认为能赢他,自当出去将他们打败,你们便不能阻拦,又何必做这个交易?”
由美子道:“正是。既然这样,阁下有何必要战?”
尹无阙道:“此事事关我们两人的性命,自然要努力争斗一番,岂能束手就擒?试一试,或许总有些机会呢?”
由美子笑了笑,道:“若此,阁下岂非是不自量力?”
尹无阙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由美子也没有再说胡,只是上下打量起这尹无阙,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她心想,就是中原第一大侠王垚都败在自己的手上,他尹无阙有多大的能耐,难道比王垚还厉害不成?智万堂一直都有品评天下英雄的习惯,武林中人在榜上的排名,只按照武功的高低,可没听说过这个榜单上有过尹无阙的名字。可这么个人,却要向自己这边挑战,岂不是笑话。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伊贺门在东瀛何其隆盛,若是这个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事情传了出去,岂非沦为他人笑柄,说他们丢脸都丢到域外了?想到这里,她开口道:“好,余可应允。然则余非话事人,当商议之。尔等带我至洞口,待我商议,如何?”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好。”说完,看着王淩,“王兄,我现在是在没多少力气,还请你带这位姑娘出去。”
王淩却担忧道:“尹兄,你真要同他们比试?这……这……嗨……”他本来也想说自讨苦吃不自量力之类的话,只是他名门之后,却也不太方便出言讽刺。
尹无阙道:“不妨事的。”
王淩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走到由美子身后,在她腿上“风市”“伏兔”两处穴位上一点,同时拔出长剑,抵在她的后背,冷冷道:“走吧。”
由美子腿上穴位一解开,旋即慢慢起身,口中却道:“汝其不信余乎?再者我身上诸穴未解,如何逃脱?”
王淩冷冷道:“事情紧急,只能小心为上。快走吧。”
由美子微微一笑,就也不再多说,迈腿朝着洞口走去。
几人穿过山洞,两旁的王家子弟见状,便也都跟在后面,只有王祖鋆,见到由美子的时候,一捂鼻子,一脸得意的叫道:“哈哈,臭死了。”他还望瞟了由美子几眼,只气得由美子不住向他瞪眼。
这时,众人走到门口,对面的人见到由美子被挟持着出来,当即就朝着洞口方向围了上来。由美子见状,轻轻喝了一声,道:“松平君。”
那黑汉子听到由美子叫他,向前踏出一步,并未答话,只是目射精光,朝着尹无阙几人看去。
这时由美子又道:“松平君,吾等便以中国话对谈,以免为他人猜忌。”
松平健太郎点了点头。
尹无阙见状,倒是现在心中暗自赞了一声,这些东瀛人,倒也好爽的紧。若是此时此景,还真想同他们交个朋友。
由美子道:“适才商议,条件如下。以余一人之命,换王家众人。至于尹无阙,这需同阁下一战,胜负以定去留,此余所不敢应允也,特来禀示,凭君定夺。”
松平健太郎听到这话,两只眼睛上下直盯着尹无阙。打量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好。什么时候比试?”这话一出口,当真是字正腔圆,这中国话说的比由美子的好多了。
尹无阙笑道:“今日午后。”
松平健太郎道:“好。届时领教阁下高招。”说到此处,他手一挥,便有一人走上前来,手上捧着一头烤好的野猪肉。松平健太郎道:“这时早上打的野猪,已经烤好了。等下便要比试,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望阁下勿要掉以轻心,吃点肉,补充些体力。”
王淩见状,忙道:“尹兄,可不能吃,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一旁的杨蓉和杨少杰也道:“就是,尹大哥,不能要。”
便在这时,王祖鋆冲了出来,一把就提起野猪,道:“好香,好香……”话未说完,抽出那把宝刀,在猪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来,凑到嘴边吃了起来。这一下倒是出乎诸人意料,王淩连声大叫:“五叔,使不得。”
尹无阙笑道:“不碍事的。咱们倒也不必这般小心,妄加猜测,叫人家笑话咱们。”说话间,王祖鋆已经是边吃边走,往回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