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
佟家姑娘神情仄仄回来时,白长老已然离席,众弟子亦散了些许,崔侍郎在酒肆外呼唤车马接送,崔子庭身为做东之人,自然仍在席间陪着剩下的璇玑宫客人。
许是那位佟家姑娘也不想再隐瞒了吧,当席间剩下两人又刚巧是她玩得好的伴儿时,便不由得吐露了去寻凌金粹之事。
奈何她两位闺蜜之前真不清楚她有这情愫,安慰起来,始终不如知心意的崔子庭,更何况,受情伤之人,若刚好有个解语花出现,便觉得最香如是罢。
据崔子庭告知佟家姑娘所言,其与凌金粹的牵扯,始于两年前金昭玉粹去璇玑宫请托描绘阵图之事。彼时金昭玉粹尚未进阶武相,虽有着义盟众人恭维的才华。。。和颜值,却在整个璇玑宫高层中不怎么受待见,若非有着梵门朱门主的亲笔信,宫主不得不出面亲自接待,随后,立即像烫手山芋一般,分配给主绘阵图的二长老长孙纯。
佟家姑娘那会儿正被长孙纯考察品性,原是未曾参与到金昭玉粹拜见璇玑宫高层的会议中,但长孙纯接令并问清要求后,出来将佟家姑娘带给金昭玉粹认识后,便给佟家姑娘布置了替其完成这个阵图的要求,旋即一头扎回研究室,直至佟家姑娘完成并给宫主验收通过,交付给金昭玉粹离开之后方才出来。
出关后知晓佟家姑娘顺利完成此事,当场便表态收为亲传,引得一众弟子艳羡不已。
彼时佟家姑娘完成描绘阵图时应是心无旁驽的,想来心中也清楚这是师尊对其一项考验。只是崔子庭听其言中那时凌金粹都甚少出现,提得更多反倒是昭玉,阵图之事定然颇为重要,甚至有提及昭玉为讲解明白,两人都曾多个夜晚抵足而眠过。
故此崔子庭推测,或是佟家姑娘后知后觉,或有感激金昭玉粹送她拜师机缘,但更多的估摸着便是爱屋及乌吧,观其爱与闺蜜吐露心声之脾性,想怕是被年岁稍长的昭玉吸引了,于是便开始好奇给了她好运的金昭玉粹这一名号。
好奇,是爱情的开始吧。
可惜,佟家姑娘始终没能自师尊处知晓更多金昭玉粹之事,侧面打探多次,却因仙女本便极少出宫,亦只能探知那次金昭玉粹来璇玑宫后,各位长老、师尊乃至宫主的各种尴尬事,莫名其妙就更添迷离色彩。
今年初,传来金昭玉粹进阶武相消息,兄妹两人名号亦不曾分开,于是,姑娘家念想着的人儿,必然是天下无双的罢,怎能在家中长辈嘴中听闻不堪之事呢?
怎知佟家姑娘此去,本不过念着自那飒爽英姿的男儿处听到不为他人知的鸿鹄之志,若有幸,如今自己亦不可同日而语,不妨再倾力相助一次。
可惜昭玉不在,哪怕有心相帮,面对暗自心慕却一直没甚瓜葛的男子,难免皆是怯怯之语。
可恨那金粹太蠢,未觉女儿心思。
佟家姑娘怨称若非心存仰慕,他那细细端详的行径对仙女而言可算无礼,奈何自己红着脖子垂着眼眸,最终等来却是一句“姑娘,我得,恩,你带不走我这一根筋,无法圆满,便实非良配呢。”
谁要一根筋的跟着你了,谁要做你良配了!
若非昭玉姐姐在妹妹耳边将你夸得天上谪仙人间少有,哪会不顾脸皮的来找上门!想当年咱家刻个阵图,尚知与昭玉姐姐再三商量功效,为求满意不住修改,不都是靠咱们多次磨合,哪家姑娘能自一开始便知与夫君会人生圆满的,哼哼,既你擅断情事,那我便斩断罢。
这模拟佟家姑娘的心理话属实皆是石瑾瑜说的,不过应是崔子庭结合当时语境教他的吧?昕沂哪怕承认这些话都没错,还是难免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
当然,石瑾瑜的重点也不是恶心昕沂,石相身居要职,武道水平不算同阶翘楚,消息来源方面有宁国背书不可谓不灵通。
天才年年有,不入武相都不能打响自己的名号,所以凌金粹进阶武相后,才真正将敌人的、中立的目光都吸引了。关注一多,哪怕金昭玉粹是两人,昭玉却不是跟金粹同一时间进阶,所以一些专属武相金粹的功法特性其实有流传,便是在攻击时会如蛮牛一般,不知疼痛不顾阻拦的只为击倒对方。
石瑾瑜转述时重点描绘了导致佟家姑娘情绪激荡的内心戏,以此证明她只是一时没察觉,其实凌金粹说的一根筋很可能便是他的一个辅习。
好吧,辅习功法都是隐秘之事,石瑾瑜提出的这种猜测便算是佟家姑娘反应过来,也可以猜到吧。
一根筋这个形容词也就一表象,换成死斗、认死理、纠缠不休、不达目的不罢手之类的说法亦可,功法妙处不碰上是感受不到的,所以石瑾瑜爆出这个料的目的其实也不是探讨凌金粹的辅习是什么,目的是跟宁潋筱与昕沂说:根据他多年研究情事儿的经验,凌金粹的话外之音是能契合他这个辅习的姑娘家,便可以是他的良配;有了良配,那便很容易将这个辅习修炼至圆满,那么对上亮金之星的胜算便多了几分。
还别说,昕沂跟宁潋筱都不知能不能算初涉情场,特别是当听到石瑾瑜说如今当务之急便是看看院内有没有一根筋的姑娘家,找机会给她露露脸,让凌金粹主动靠上来,说不定能成就一桩好事,顺便还能将亮金之星困筱竹院之局解了之时,终于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懵逼。
昕沂第一反应是想跳脚,你个石瑾瑜连我家霜儿什么心思都不懂,在这嘀咕别人的心思咋就那么头头是道?可是转念一想又没辙,自己与霜儿的关系不为外人知,质疑石瑾瑜的立场便没有了,而且感觉这逻辑关系上似乎也有成立的可能。
看到昕沂没吭声,貌似在思索可能性,宁潋筱便也有了决定,先是唤了上官教习进来,询问了下学院内女子情况,再结合自己的观察,终于发现,学院里有一根筋情况的女子是,恩,是真没有。
昕沂听着宁潋筱遣走上官姑娘,回到三人会议桌前低声无奈承认找不到合适学员后,心中徒然敞亮,自己也是多虑,大比也就那么十来天左右,就算找到,总要一两天入凌金粹眼吧;再追上,好歹一两天吧;剩下五六天,就一定能击败瑶瑶?
开玩笑呢,以为他有金手指啊,真那么好提升武道的话,瑶瑶怎能同阶不败。
既然石瑾瑜的推测应该不足以影响瑶瑶与凌金粹的对决结果,那么趁着筱妹妹今晚难得任性一次的机会,假作真时真亦假,是时候表现一番自己为宁国出谋划策的姿态了。
就算霜儿主事筱竹院,昕沂也是清楚一些基本情况的,何况上官教习汇报的时候也没避开,总体情况就是筱竹院里女子不少,只是女训、贤良淑德这些禁锢性教育在封建社会中还是很有市场的,女学员受外界影响过多,方才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当然,急切间在这依然是有着含蓄、谦恭、内敛价值观的社会里,也不可能靠询问女学员来得知其是否有这一根筋的本事;但是,如果换个思路,寻个有一根筋表象的男学员,物以类聚,再自他处寻与之关系好的女学员,哪怕没有,甚至还可寻寻他家族里有无想投身武道的女子,再临时招入筱竹院亦不是不可以。
并非强迫女子,寻的又是凌金粹这等天之骄子,加之还是昕沂提议,宁潋筱迅速认可,于是开始排查起院内男学员的情况。
孟文晨就是这样被唤进了院长室,这个老实的农家儿郎,恭恭敬敬的对着两位长老和院长行礼后,便乖乖的伫立听候吩咐。
好多的难题你都其实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