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鲜只共邻僧惜,冷落犹嫌俗客看。
母亲既然说要教武艺,昕沂自然凝神注目,不过心中想着的却是待施展完毕后,母亲肯定就会离开,那屋内就只剩自己与霜儿,这才不急着就座,跟心上人套近乎。待母亲身影消失,自己忍住猴急,施施然坐下,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且不说对母亲的敬意,以霜儿的活泼劲,居然一直低低头。
“霜儿,我们江湖儿女,不用太害羞啦。”
“霜儿,父母都同意了呢!”
“霜儿,怎么了?”
感觉屋内气氛突然凝重,昕沂不由得想施展摸头杀,伸手,缩手,伸手,缩手。
此情此景,摸头仿似又回到兄妹情,难免踌躇,亦不想唐突;看到那瓷白小手并没收拢回袖里,而是轻搭在桌上,就讪讪的想学母亲拉她的小手过来。
手刚搭上,霜儿便一个激灵,终于抬头望了过来。
自发觉有些不太对,昕沂可是就一直盯着心仪的人儿,两眼一对,瞬间鸡皮疙瘩都起了,这剪水双瞳似酿着千言万语,更似一个黑洞,将昕沂满心的欣喜都吸走,所谓的一眼万年不过如是吧?
为何没点喜乐?昕沂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所幸,霜儿从不会让自己糊涂太久,很快眉毛一挑,恢复笑靥,轻道:“昕哥哥真真是顶好的。”
昕沂一头雾水,心中着实不解,你这话,该是承认喜欢我的吧,那我也喜欢你,父母又都同意了,为什么你之前的神情那么不可捉摸?当然,也不至于不解风情的问出来,小手牵着,轻回:“霜儿喜欢便好。”
“昕哥哥,饭后难免积食,下人们都去了茶寮处,随霜儿去走走看看?”
顾左右而言他,必然有鬼,昕沂心中忐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随着霜儿出了门。
迈过碎石堆积的门,霜儿在前面轻道:“霜儿调皮了。”
昕沂刚想美言几句,霜儿回手一拉,主动牵了手,阻止昕沂道:“昕哥哥无需多言,霜儿都明白的。且随我来。”
是怕父母听到么?昕沂赶紧回想一番,按理说父母没阻止,就应该是默认了啊,女孩的心思真难猜。
岷山茶寮很快就到了,果然家里仆人大多都在,无所事事的喝闲茶,看到两个主子到来,眼尖的迅速起身行礼。霜儿不废话,冷眼一扫,一众下人立即唯唯诺诺退走,茶寮布茶的有些不识趣,刚凑上来想跟主子说话,霜儿娇斥声滚,同时气势暴涨,呼啸山风瞬至。这下就没人不识趣了,两三个路人顺便逃了单,不到半分钟就清了场。
昕沂愣愣的看着,不知霜儿葫芦里卖什么药。直到霜儿提着茶壶,示意自己坐下,再给自己沏上一杯茶,方才回神嗅嗅,是自家制的带刺小种玫瑰花茶,按理说路上茶寮极少会有这种偏女儿家喝的茶,带刺的玫瑰,怎么回事,难道哪里惹了小精灵,要黑化?那一瞬的眼神太。。。太悲伤?昕沂此时颇有些不敢看霜儿,便呆呆看着杯胡思乱想。
香风在旁侧座位上沉淀,噗嗤一声笑,一双柔荑捧着杯入了昕沂眼帘,声音响起:“这玫瑰取自地势高的山麓地带更佳,咱岷山这培育的未免差了些。”
还好,既然提及咱这个自己人的词汇,那应还是我的小精灵。昕沂心中长出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抬眼望去。
“昕哥哥,看到么?”
“啥?看到我家霜儿呀!”
“嘻嘻,昕哥哥,霜儿说正事呢。”
她笑了,是开心吧?既然还是自家的小精灵,昕沂也就油嘴滑舌比较熟练,“娶你就是我的正事呀!”
“贫嘴啦!父母不同意呢!”
“怎么会?”昕沂脱口而出,一脸疑惑的看着霜儿。
“傻哥哥!”霜儿避开昕沂目光,回头不知看着什么。
“我去说个明白,不,走,我让爹娘给你个明白。”昕沂急了,自己的理解里父母是同意的,怎么到你这里却是另一个想法?
霜儿回首,按下了昕沂欲起的身形,摇摇头,轻道:“昕哥哥,父母同意的,是大杀四方的我们,我。。。我却得靠昕哥哥努力。”
昕沂不及细想,赶紧答道:“我努力为我们日后幸福是应该的啊。”
霜儿笑笑不答,昕沂又回味细品了下母亲的话,不禁又说:“霜儿,我自是非你不娶,娘的话或是她言者无心,你听者有意啊。”
霜儿收回小手,提袖掩了掩嘴,眉目间尽是笑意,柔柔道:“那昕哥哥知晓娘亲教霜儿的暗香浮动功用是甚么?”
“啊?”昕沂又傻楞了,下意识道:“不就是一武技么?”
“看好了,”霜儿站起,人影一闪,突然就不见了,耳边传来:“娘说了,功用可是隐秘遁走哟。”
昕沂继续抓瞎,什么鬼?隐秘遁走,意思是母亲要赶你走?暗恨自己还没学会传音,更寻不到霜儿芳踪,茫茫然举目四顾,这正午的日头忒毒,自家庄院的屋舍皆笼在白炽刺目的阳光中,正视不易,可说完全看不清楚,便仿似自己想不清楚娘是否有霜儿理解的意思?
啊啊啊,昕沂挠头发,这女儿家为啥有那么多心心窍窍?
霜儿不会就此走了吧?
不会不会,还唤娘亲呢。
要不,一会她回来我用强?
你忍心?
神游天外中,昕沂也不知过了多久,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刚想抿一口,皓白手腕突然自身后探出,小精灵侧着身飘过,一手就夺去了要到嘴边的茶杯,“昕哥哥,拿错杯咯,嘻嘻。”
昕沂注意力本就不在茶杯,惶恐霜儿又玩消失,这次果断伸手一抓,“别离开我。”
霜儿刚越过昕沂,自是背向而去,手一抓最方便的朝向就是那一缕香肩,而霜儿听话,凝立转身,昕沂瞬间就发觉自己好像很急色的想推倒这小精灵一般,刚碰到衣裳就仿似触电一般缩了回来,讪讪的也不知解释不解释好,只好喃喃道:“坐、坐。”
霜儿一如往常的顺从,“昕哥哥,痴了呀?看你杯里水都洒了呢。”
昕沂哪有空理会茶杯,赶紧端详一番这个古里精怪的小丫头,却发现前面看她时那有心事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似乎是解开了心结,或许,自己该提出私奔?
霜儿喜笑晏晏,大方与昕沂对视,许是看自家哥哥此时比较傻,主动解释道:“嘻嘻,这是娘亲教我的防身之技呢,昕哥哥看不出神通了吧?待昕哥哥大杀四方之时,霜儿有此技,便不会拖累了哟。”
昕沂不接话头,先抓住小手才道:“霜儿,信我,父母必然会同意的。”
霜儿是害羞吧?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大手和小手,不过也没收回,细细道:“昕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说,你说什么我都应承!”
“昕哥哥与之玩得好的女子,便只有瑶姐与霜儿罢?”
“只有你!”
“嘻嘻,是瑶姐逼昕哥哥用功多么?”
“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不对,是你想错了,是。。。”
葱白小指突然抽离,贴上昕沂嘴唇,“昕哥哥莫要再说了,娘亲念想是对的,昕哥哥可是无以伦比的人儿,霜儿不值得昕哥哥恋栈不走。”
“不,我只要你!”
“昕哥哥,别痴了,哥哥你,你,你只是遇见的女孩儿少了。”
“不,我只要你!”
“傻哥哥,前番我让你看,可看到么,入眼即是长宁城,你的气机,尚在筱妹妹处。前番未曾细说,一并告诉昕哥哥,若要拿回来,尚需比那气机强的逼出筱妹妹体内,它才会寻回昕哥哥体内的同源气机。筱妹妹有它加持,武道上或已非吴下阿蒙,估摸着昕哥哥自己应该不行的,故此,父母的谋划对昕哥哥方是最佳,而此时,瑶姐正在为昕哥哥努力!”
“不,我只要你!”
“昕哥哥,咋就不讲道理呢?”
“霜儿,我不懂,我只要你,只要,只要你别离开我。。。”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