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化王府,坐落在宁夏城中心,此地正是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六子朱栴受封庆王的府邸,朱栴薨后,传承给第三子朱秩炵,并于永乐年间受封为安化王,现任的安化王朱寘鐇正是朱秩炵的长孙,在整个大明皇族中辈分极高。整个王府有方圆几里地,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幅江南徽派建筑的风貌。
在府内的后院有很大的一块校场空地,只见一条青影夹带着剑光在校场中飞舞穿梭,远远看去根本分不清是剑花还是人影。剑影所到之处风声鹤唳,剑气横扫,不一会儿,一根剑气柱在整个校场中如同起了龙卷风,到处游走,柱内人影与剑气完全融为一体。半柱香后,剑气柱慢慢散去,校场缓缓处于平静,场中显出一四五十岁的男子,身材魁梧、一生青衫,留有长须,手持长剑,赫然一代剑术大师模样。此时一旁的管家见此人练剑完毕,立马拿了一件外套过来给此人披上,同时在一旁观剑的幕僚走过来道:“恭喜王爷,您的心悟剑法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了,如今天下已无人是王爷的对手了。”
青衫男子道:“唉,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哪有谁是天下无敌的?”
幕僚道:“今日观看王爷的剑法,人影与剑光完全融为一体,剑气所掠之处飞沙走砾,宛如龙卷大风,纵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抵挡,与前些年所见,威力又大大的提升了。”
青衫男子道:“嗯,这心悟剑法还真是奇妙,自师从白沙先生后,没日没夜的练习剑法,十年前自己就已经觉得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了,可这十年来,每过一年都觉得对这人剑合一的境界有不同的感悟,总能再提升一些威力,近年来总感觉,这剑法越到深处越有空间,宛如浩瀚宇宙,无边无际。”
幕僚道:“王爷正是天赋异禀,剑中之圣,一柄普通的长剑,在王爷手中不仅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还能道出如此高深的剑理,想必现今的王爷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胜过白沙先生了。”
青衫男子道:“唉,师傅的境界是我远不可及的,心悟剑法是师傅得祖师吴与弼的“崇仁剑法”之后自己悟出来的无上绝学,不仅打破了祖师“崇仁剑法”的境界局限,还开创了可以自悟无限提高境界的剑法心境。心境越高,剑法的威力就会越大,我现在的心境不及师傅的万一呀。”
幕僚道:“王爷过于自谦了。”
此青衫男子正是安化王朱寘鐇,自从爷爷朱秩炵那里继承了王位后,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这朱寘鐇不甘平凡,不愿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喜欢舞刀弄枪的。于是家里到处为其寻访名师,在机缘巧合下终于拜入一代宗师陈献章门下,陈献章见朱寘鐇聪明伶俐、天赋极高,完全没有一般王爷的娇生惯养之气,甚是喜欢,也便欣然的倾囊相授,朱寘鐇也不负所望,每日勤学苦练,深得师傅真传。
这陈献章字公甫,别号石斋,广东广州府新会县白沙里人,故又称白沙先生,是大明著名的理学大师和武士宗师,几十年前与娄谅同时拜入崇仁派创始人武学宗师吴与弼门下,是娄谅的师弟,两人在吴与弼门下勤学苦练十几载,深得崇仁派的真传,是吴与弼最得意的两位弟子。两人武学造诣也不分上下,经常一起练剑并探讨和思考武学的修炼;后来两人对剑法的理解上有了分歧,各自就创出了不同的剑法。
娄谅更加注重剑法的意境,认为万事万物都有其自己的规律,都要去格,去实践体验,才能究其道,明其理,剑法也是一样。于是到处去巡游各地,寻访高手比剑,并从中总结出自己剑法的不足,慢慢的就自创了格物剑法,成为了一代宗师。
而陈献章却更加注重心境,认为万事万物都要用心去想,去悟;万事万物都能用心去圆融,只要心境打开了,武功和剑法都能不断的提升。为了能够有足够的空闲去心悟,陈献章曾到吏部衙门当了个日捧案牍、抄缮校核、封发递送的低级小吏。这是陈献章的首任官职,也是其一生中到任的唯一官职,在任职期间勤勤恳恳,不敢稍有怠慢,中间一有空闲就会席地顿悟。陈献章为人耿直,由于不屑巴结朝中的权贵人物,触怒了当时官居礼部侍郎的尹旻,受到权臣的暗算和陷害。于是放怀一笑,决定南归,返回江门,一心研究哲理,专研武学,自创了心悟剑法。不久之后陈献章名声远播,四方学者都纷纷前来要求执弟子之礼,入学受教。陈献章设教收徒十余年,不少弟子得益于他的教诲,成为江湖上的大侠和朝廷的栋梁柱石,渐渐的自创了岭南剑派,成为一代宗师,陈献章便是岭南一剑。娄谅和陈献章俩人后来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再无缘见面,但在江湖上都各自创立出了自己的门派,被江湖人并称为“心意双剑”。
随着陈献章的名声越来越大,门生遍地,很多都在江湖上和朝廷中闯出了名头。两广总督朱英、广东左布政使彭韶等极力推荐其为朝廷献力。为了上京应诏,陈献章经过多月的旅程,到达京城。那时已晋升为吏部尚书的往日与陈献章存有矛盾的权臣尹旻,还心怀仇恨,盛气凌人。陈献章只好称病,要求延期应诏。最后,写了一份《乞修养疏》给宪宗皇帝,请求批准他回家侍奉年老久病的母亲。皇帝被《乞修养疏》那篇文章感动了,觉得陈献章不但学问好、功夫好,而且孝义堪嘉,准许他回归养母,还封赠他一个“翰林院检讨”的官衔。
此时,身在宁夏的安化王朱秩炵闻得陈献章回到家乡,为了给自己的长孙朱寘鐇寻得名师,于是不惜花甲之年、亲王之贵千里迢迢从北到南,从宁夏到广东江门拜师,陈献章被朱秩炵的诚意感动,虽随之北上,来到了安化王府收朱寘鐇为徒。朱寘鐇聪明伶俐、勤奋好学,陈献章因材施教、不遗余力,师徒相处甚欢,朱寘鐇也深得陈献章的真传。十几年后朱寘鐇学剑有成,陈献章告别王府回到故土,不久病故,晚年的陈献章已经达到了“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的剑法原理和“静坐中养出端倪”的心剑境界。
现今的朱寘鐇虽然不能说达到了晚年陈献章的境界,但在剑术上的造诣,世间已经鲜有对手。但朱寘鐇从未在外面显露过自己的武功,江湖上鲜有人知朱寘鐇是陈献章的弟子。
朱寘鐇收起剑与幕僚边走边说道:“对了,景文;今天为何这么早过来?有何要事?”
原来此幕僚名叫孙景文,是王府的智囊,是朱寘鐇请来的常年为王府的日常生活、对外交涉、朝廷来往、宗室管理等各项事务出谋划策的人。
孙景文道:“刘瑾派大理寺少卿周东到宁夏边界来度量屯田了。”
“哦,这刘瑾又唱的是哪出?”
“据说刘瑾停了边屯将士的年例银两,将士们生活困苦上疏朝廷,刘瑾就借此来清理屯田,反制兵部。”
“这刘瑾还真有一手。”
“周东昨日拜帖说今日一早来拜见王爷,所以我一早就过来了。”
“哦,他来见本王是何意?”
“想必是刘瑾授意的,一则是为了拉拢王爷,二则是希望王爷在他宁夏度田的时候提供方便。”
“哦,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拉拢我的?他现在何处?”
“已经在王府客堂等候了。”
“好,我们这就去见见。”说着几人向外走去。
朱寘鐇换好了衣服,在孙景文的带领下来到了客堂,只见周东带着一个箱子已经在客堂等候。见孙景文带着几人进来,立马起身上迎。
孙景文抬手道:“周大人,这位就是我们的王爷。”
周东屈身抱拳道:“下官大理寺少卿周东拜见王爷。”
朱寘鐇道:“周大人免礼,不知求见本王,有何要事?”
周东道:“下官奉朝廷之命到边屯度田,来到王爷封地,多有打扰,特来禀报一声,同时也想瞻仰一下王爷尊容。”
朱寘鐇道:“周大人不必多礼,只要秉公度量,若有所阻碍,可来告知本王,本王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那就多谢王爷了。”周东说完指着地上的箱子道:“这是刘公公让下官给王爷带来的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朱寘鐇看了看地上的箱子道:“这里面是何物?”
周东打开箱子,里面是一锭锭的黄金,说道:“这是一千两黄金,请王爷笑纳。”
朱寘鐇道:“周大人请把黄金带回,告诉刘公公,只要有利于大明的,本王都会支持,只要不利于大明的,本王都不会支持的。本王不需要黄金,而是需要一个国强民富、朝政清廉的大明。”
周东看了看孙景文和周围,尴尬的收起了箱子,起身道:“多谢王爷教诲,那下官告辞了。”说着拿起箱子转身出了王府。
朱寘鐇看着离去的周东喃喃的道:“这朱厚照年少无知,刘瑾不除,大明将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