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同人衍生 奈何归宿失,断雁北风冷

第16章

  再见到吴崔护时,是清明后的第一天的东2——208教室里。那日袁雯慢慢地走回宿舍后,看着那残诗,忽然想起当年方纯英教的卞之琳的那首《断章》,她也不去找旧日的课本和笔记,抬手取下日记本探囊取物般地默写下去: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那日自己可是在楼上眺望303宿舍的阳台的,而他那时正在荷塘看荷呢!

  日记时间本来应该先标,但她自那次写下“耐冷是素女,素女不耐孤。”后,这个习惯就改变了,而采用写信的格式:

  雯

  2005年 4月3日

  午饭后便拉着秋碧,说要去龙山森林公园看桃花。秋碧写了条短信给时以东:我下午有事,不能来了!希望你还能像昨天那样神勇。时以东收到短信,看前一句时,心凉了半截,看后一句时,肝肠顿热,按键写道:没事!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希望!你好好地去办事,若需要我帮助,我可以——(写到这里,心内踌躇。),便把“我可以”三字删了,重新续写下去——我一定尽力。写完又看了遍,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词出现,发现并没有,便发了出去。秋碧已被袁雯拉到门口了,这时听手机响,看了时以东的短信,便回复道:谢谢!

  二姝搭车前往,山路虽非什么蚕丛鸟道,但也蜿蜒曲折,与平地自不一样。进入公园后,一入眼一片绿,一入耳一阵啼。绿得可爱,啼得清脆。向前约两百米,有一桥,二姝并肩立于桥畔,看那碧波粼粼似天使心地清澈又如孩童双眸明净,一时忘怀此行目的。突然听到一阵“嘎嘎”的叫声,这可不是鸭子,是天鹅,黑天鹅。原来是一只孤独的黑天鹅,正向她们慢慢地游来。袁雯取出相机,“咔嚓”,那黑天鹅的孤独便留在了胶片里。

  它终于游近了,可是她们是在桥上。桥上的人在看它,它在看桥上的人。袁雯想起早上送吴鸣的事来,此时又看着水里的这只黑天鹅,虽则尚是白天(自然没有月色),却奇怪地生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里抒发的感情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时秋碧指着对岸的一大片或红或白的桃花,对她说:“樱花落了,桃花正开呢,我们过去看看。”两人便过了桥,因是周日,踏青的人并不少,时时可听见游冶人笑。樱花飘落如雪花,“雪花”风里落满肩,而桃花守住枝头正开得如火如荼。在一株粲然夺目的桃树下,秋碧说:“小雯,你站在这树前,我给你拍一张。”

  袁雯把相机交给她,便背手立于那桃树前,面对镜头,盈盈一笑,秋碧便拍了下来。袁雯也要给秋碧拍,可秋碧说:“今天是我陪你来,你是主角,就不要给我拍了。拍了,恐有喧宾夺主的嫌隙。”袁雯道:“什么喧宾夺主?”秋碧笑道:“小雯今天急着要来,我想除了那个吴大侠的缘故外,不会有旁的。”袁雯羞红了脸,一时想不出话来回。听她又道:“那吴大侠没来,你就这么急着来,要是来了,我就更不应该在这里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何没来?”袁雯低了头,脸红得更厉害了,悄声道:“他去扫墓了。”

  时以东果然不负秋碧所望,又赢了一场,两周后育英大学问鼎大学城篮球联赛。志得意满的时以东邀请秋碧去参加校篮球队庆功宴,本以为她一定答应,却不料她说出一番道理,这番道理自己竟反驳不得:我只是一个观众,荣誉是你们的,而且庆功的经费是学校那边划拨的,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岂能去蹭吃蹭喝。时以东挠挠头,本想说别的队员都会带女朋友参加的,可又一想自己跟她连手都还没牵过呢,怎么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不合事实地向别人介绍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而况就算已经是女朋友,她若不肯时,自己岂可强迫?若把时以东换成吴鸣,吴鸣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他也许反倒会赞赏她的想法正确而高尚。可惜吴鸣不爱篮球,不爱足球,秋碧爱篮球,所以与同样爱篮球的时以东能谈到一块,尽管不知道能谈多久;苗瑶月爱足球,所以能与南伟走到一起,虽然不知道是否可以走一生。

  袁雯洗了四张照片,自己留下两张,另两张在上课前给了吴鸣。吴鸣先看到第一张照片:碧水里的一只黑天鹅,想这是何意,肯定不是那“春江水暖鸭先知”,想了会儿没想出来,便把它放在一旁,端详起第二张照片:桃花前穿着浅红上衫、淡黄长裤的袁雯,心想这是哪里?她送这张照片给我显是回应自己三日前在那站台送她的残诗:崔护再来桃花在,笑如春风是唯一。想起当日灵感来源,原是那首歌《离别的车站》,被那两句“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激发了诗兴,自己突然脸红了阵,也不知道这个“唯一”是单单指她的笑还是指她这个人。她这相片应该是在近日照的,又是谁拍下的呢?秋碧么?她要去看篮球联赛,似乎不太可能。不对,你怎么能确定这相片一定是自己离校那日她去照的?若果是秋碧,那为何没她的相片?哦,是了,一定是有秋碧的相片的,不过她应该是送给袁雯、时以东或别的什么人了。正胡思乱想,又感到一丝遗憾时,上课铃声响了!

  放学后,秋碧提前一步走了,袁雯回头朝最后一排看去,见吴鸣在那边写什么,便提了书包等在座位前。同学们都走净了,他还没抬起头来,袁雯有点心焦,但依然等在那里。吴鸣终于写完了,抬头看见袁雯,却只她一个人,略有点吃惊地问:“你在等我么?”她却不说话,只点了下头。忽然想起那首《微笑》里的那半句诗来:一低头的芙蕖的温柔。心中感动,可又疑惑,她在自己心目中原是牡丹,怎么又杂了其它花的形象:梅花、桃花、莲花?莲不是秋碧么,而秋碧又兼了柳的形象。正在那里思前想后,只听她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不回去么?”他打断了自己的思想,笑着说:“这就回去!”

  回去途中,她问他:“你在写什么?写得那么专注。”

  “写信!”

  “给谁的?”她直感到心砰砰地乱跳,像有只小鹿在撞似的。

  “自己。”他似乎感到她的一丝慌张,“其实是一篇日记,只是题目叫《写给自己的一封信》,当然两者也没什么本质差别。”

  她心静下来了,轻轻地道:“你是不是很孤独?我记得你从前在校报发表过一首诗就叫《知己》。”

  “比以前好多了!你还记得那诗呀!不过是寂寞心灵的消遣罢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一轮淡日挂在头顶,有一群鸽子飞过,蓦然想起袁雯送的那张黑天鹅的照片。照片里的黑天鹅独游自然比群飞的鸽子要孤独得多了。这黑天鹅是指谁呢?我还是她?转头朝她看去,却见她低了头,带着羞意地说:“其实我也有过孤独的时候,而且是特别孤独,我也把它记载了下来,有点像信又有点像日记,总之不伦不类的。不过,我不是写给自己的,是写给——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就那么小小的一两——”

  吴鸣想,该不会是写给自己的吧!又是哪些具体内容呢?自己方才写的确也涉及到孤独,但更多的却是彷徨、迷惘以及担心,担心自己将来会伤害到她。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距离,突然想起她送的另一张照片来,便问:“你那张桃花照是在哪里拍的呢?”

  “龙山森林公园呀!”

  刚想问是不是秋碧拍的,忽又想起那日自己两次去荷塘的事来,第二次是晚上她陪他去的,便想改口道:“如果你也喜欢桃花,我便周末陪你再去!”,又立即意识到她去那里只怕完全是回应自己送的那首残诗,便沉默不语,心想桃花会谢,崔护再来未必依旧在,人会老的,笑也未必再如春风,她把她和桃花拍下来,就算桃花真谢了,人也真老了,往昔的美好青春仍留存在相片里,终此一生,记忆不会消失。

  他却不知道如果他真说出那句话:“如果你也喜欢桃花,我便周末陪你再去!”,她一定会像送他回乡扫墓那回那样说出与“你是要急着回去吗?我饭不吃也不打紧。”类似的话:“你要想看的话,我周末的排球赛不参加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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