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小小年纪懂什么叫薄情?这是本公子一大早听闻的天大的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一点儿也不好笑啊!”
”风尘仆仆招人怜的样子,两朵花儿被风吹雨打终归不是体面的事,这是本公子在为你们寻一个好去处啊!”
“幽嫣谷的目中无人早已风闻孟婆江南北!不领情也就罢了,好心居然当成了驴肝肺!……”
“……”
杨欣,摇了三回纸扇,脸上虽有五分怨色,但是仰慕已久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陈小英高冷的脸上。
“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杨公子,那里凉快就那里待着去吧,恕本姑娘不送,……”
“……”
陈小英,轻飘飘的一句话,不要说正眼,就连侧眼或者轻蔑的鄙视之眼,都懒得看杨欣一回。
毕竟,陈小英认为:两个不同流派的人,那必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客缘斋凉快,本公子自然就待在客缘斋!这可是你说的,……”
“像女侠这么俊的功夫,不如去少主家老王镖局当一个女总镖头,这样本公子还能早晚照应一二,两全其美的事,岂不美哉?……”
“……”
陈小英,径直右手摸住桌上越女剑的剑柄,一副要提剑、拔剑、出剑、抹剑的架势,旋即吓得杨欣脸色苍白如纸,退后了三步!
越女剑,早已名扬天下!杨欣一介儒生只是躲得起、惹不起!
更重要的是,杨欣的大名远远够不着陈小英的大名,就好似砂砾与之高山、滴水与之大海、香炉青烟与之漫漫云海。
杨欣口中的老王镖局,在江湖中的大名确实如雷贯耳。
想当年,老王镖局的创始人王裁将军、以及长子少主王导,还有首任镖师夏侯兰,护驾有功得天子庇佑,江南王家才得以显赫一时。
后来,老王镖局落入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之手;谁能想到,王羲之、王献之父子醉心于书画,老王镖局虽然声名远播,但是并未寻得合适的第一镖师人选,最后无奈沦为一家画肆商社,独营贩卖、倒卖王家父子的书画。
就在前些年,老王镖局的少主王静之,领着那个时候还是小小书童的杨欣,一道去幽嫣谷求幽嫣谷主收为弟子,说什么要正大光明的振兴老王镖局,还在幽嫣谷谷主面前信誓旦旦更名为:王光明。
就在那一个时候,杨欣对陈小英有了一面之缘,之后还一直恋恋不忘,当时因为杨欣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童,确实羞于开口。
如今,杨欣仗着王家的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的杨欣确实非彼日的杨欣了!
但是,无论杨欣怎么变,在陈小英的眼里,一面之缘了了那就是穷途末路,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陈小英,犀利的眼神中尽是三分的杀气、七分的讨厌,惜字如金般的淡淡说道:“杨公子,小心本姑娘的越女剑发火了,……”
陈小英,没有正面回答杨欣的话,也不可能答应杨欣的提议,毕竟在幽嫣谷墨家与老王镖局之间,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何况,江南王家是名门望族,也是门阀世族,像幽嫣谷墨家这样的江湖组织,更有九流之别。
“嘭嘭,嘭嘭,嘭嘭,……”
杨欣青色纸扇来回在手中撑开了又收拢,收拢了又撑开,如此反复。并且在收拢之际,纸扇还一边拍打另一只手上的虎口,微微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腔万语千言的样子,却又欲言还休,……
杨欣,一时感到胸中肺气极为不顺,好似被地震滑坡堵住的堰塞河流;胸口更像是压了一块万钧巨石,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索性,愤愤的找了角落里与陈小英对面的一张桌子,重重的一屁股就坐上了凳子,一双渴望的眼神不离陈小英面容左右一寸,左手摇晃了三五回青色纸扇,右手一杯又一杯酒,三五杯都是一饮而尽!
哗啦、哗啦啦,……
杨欣的书童满上了多少杯酒,杨欣就满饮了多少杯酒。
“客官,客官。来了,来了,图个囫囵饱的菜食,……”
店小二,一脸可爱笑容的热情道来时,从担子上端出了两盘雪白雪白的大馒头,还有两个暴炒的绿色素菜,更有两碗小米豆汤羹。
“客官,你请慢用。如果还需要别的,再招呼一声即好,……”
店小二,正点头哈腰要离去的时候,杨欣又高声的嚷嚷道:“小二,你过来,快过来,……”
“与本公子听清楚了:客缘斋最好的菜、最好的肉、最好的酒,摆满一桌!你先甭管本公子能否吃得下去,不会差你银子,……”
“……”
店小二,听后喜上眉梢,一脸春风得意,遇见了大主顾,还是不差银子的主,本来就已经哈腰的身子骨,又往下弓了三寸!
“客官,好叻!一定照办!”
店小二的转身离开,杨欣心中才妥妥的满意了一回,径直目不转睛的盯住陈小英与陈静啃馒头、啖素菜、喝小米豆汤羹,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看得是如痴如醉!
“店家小二,来一壶酒,来十个馒头,一碟茴香豆,……”
一个五尺高英俊魁梧的道士,一身青色的道袍、青色发簪道髻,紧握一把四尺长剑步进客缘斋!
这一个道士是白莲社弟子,姓杨名恩,游历孟婆江南北正好路过客缘斋,见客缘斋在昨夜猛烈的地震后没有一丝破损,还一直招呼客人吃喝,故而也进来叫些吃的!
行走江湖的规矩,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眼前之利好,才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大好!
“道长,里边请,快请!”
杨恩见客缘斋的食客也不多,径直在陈小英右斜对面的一个位置坐了下去,刚坐下去的时候好像才发现了陈小英,眼皮突然一跳,特意又把长剑放在桌子对角处。
片刻,店小二就先满足了杨恩的要求。毕竟,杨恩并没有要大鱼大肉,后堂庖丁还是很快的!
啪,……
杨恩手中的酒杯刚一入口,像喷泉一般射了一绺,然后酒杯在桌前一分为大小不等的数十块渣滓。
杨恩一手捉剑,神色匆匆中还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愤怒,大声骂道:“店小二,给贫道死出来,……”
杨恩,眼中露出无穷无尽的凶光,好似只要捉住了店小二,不是一顿拳脚,那就要一阵耳刮子!
店小二,战战兢兢又如履薄冰般的从后堂奔了出来,哈腰又低下去了三寸,抹布在右肩一甩,距离杨恩五尺之外,强装笑脸问道:“道长,咱们客缘斋的酒水,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酒。怎么会,……”
杨恩见店小二没有近身,一时也没法捉住店小二,径直把桌上的那个白陶酒壶也一轱辘扔了!
哐当,……
白陶酒壶渣滓碎了一地,酒水也泼洒了一地,店小二万分恼火,一脸不悦的反问道:“道长,看你仪表堂堂、牛高马大的身段,莫非是故意找茬的?”
“小的奉劝道长一句,在客缘斋外面的事与客缘斋无关。但是,客缘斋内的事,还望道长识趣一些!”
“……”
杨恩,还是第一次遇见店小二如此说话,一时长剑极速出鞘,剑锋直指店小二的咽喉,骂道:“贫道行走江湖多年,蹬鼻子上脸的店小二,客缘斋还是头一回!……”
“贫道很想看一看。小小一个路边客栈,还能直达天听不成?……”
“……”
杨恩的剑锋,在店小二的咽喉一寸之处闪着嗜血的寒光,如果再入一寸那就算是一剑封喉!
店小二,心情总算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又缓缓的说道:“如果小的在客缘斋被一剑封喉了,那么道长也休想走出客缘斋半个脚步,……”
“……”
杨恩正要反驳店小二的时候,杨欣缓缓起身了。仰慕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装聋作哑呢?
“哈哈,哈哈,哈哈,……”
杨欣,手中青色纸扇一晃,一阵爽朗的笑声,一扫而空了刚才被陈小英不入眼的晦气,之后又风度翩翩的抱拳说道:“道长,话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把店家小二耽搁在这里,那么本公子安排的好酒好菜,何时能有?……”
“难不成,道长想来客缘斋当一回跑堂的伙计?如果这样,本公子倒也很想看一看道长跑堂的姿势,众位食客以为如何?……”
“……”
杨欣,手中纸扇一挥,好似强撸灰飞烟灭,但只换来稀稀拉拉的食客事不关己的冷漠。
“又是做作的无知儒生,天下的儒生只爱金银,把万千百姓当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白莲社为天下万千百姓计,千刀万剐的首先就是儒生!……”
杨欣,破口大骂道:“呸,我呸,白莲社早晚要步五斗米道的后尘!”
“无知儒生,诋毁五斗米道那就是诋毁白莲社,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