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汤老头
龙横山下的王惊蛰是罗店镇远近闻名的小天才,他出生三天就能开口说话,一个月开始走路,三个月长出第一颗牙齿,五个月跟父母分床,一岁半的时候准时断奶。
两岁的时候拔骨练拳;三岁感应玄气;四岁玄气凝练;五岁走夜路的时候,遇到一个上下晃动的白影,同行人都以为是鬼怪,被吓得不轻,他却一脚踢在鬼屁股上,把‘鬼’踢得大叫一声,他的大胆从此远近闻名。
六岁的时候完成十段玄气的积累,半只脚跨进「抱玄者」的行列。而这个时候,正常小孩才刚开始拔骨练拳,感应玄气。
云雾缭绕的龙横山脉如同一头骄傲的青色巨兽横亘在大地之上,罗店镇如同巨兽的幼崽,安静的卧在山脚下。
须发皆白却精神抖擞的老王是罗店镇王氏家族的族长,瞅着跪在大太阳底下,把腮帮子咬得鼓鼓的,张口闭口就是老头,却死活不肯叫他太爷爷的孩子,叹了口气,暗想道:
“这倔脾气,跟汤老头一个样子?这老狗还真是阴魂不散!
仔细想想,这小子好像就是汤老头死的那年出生的。”人老了就爱回忆往昔,老王的记忆又回到了六年前。
那年夏天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住在隔壁,跟他斗了一辈子的汤老头死了。
第二件是汤老头死后,家里走火,把五十亩的大宅烧成了一片废墟,差点把他家也烧了……
老王一个人坐在椅子中间,背后站了一群孙子孙女,他望着晴朗的天空,嘴角微微提了一点起来。
“那年夏天也是这么好的天气。”
当时老王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桌子,坐在星碎的树荫下喝酒。
小方桌上摆了一个海碗、一坛老酒和一串紫水晶葡萄。微风吹来,坛子里的酒香就扑面而来。
老王咽了口口水,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摘下一颗葡萄仔细剥了皮,把葡萄丢进酒碗,看着葡萄沉在清澈的碗底,他嘿嘿一笑:“葡萄酒!”然后一口干了碗里的酒。
他一个人喝酒,用葡萄下酒,一颗葡萄就能吃一碗酒,这么喝酒,他一顿能喝十斤。
那天中午,老王才喝了两碗酒。就听见孙媳妇过来说:“爷爷,隔壁的汤姥爷死了。”
“什么!”老王吃了一惊,酒才喝下半碗就吐了出来说道:“你说谁死了?
汤老头!!!
哈哈,哈哈!他死了!这老东西终于死了!死得好,死得好!他一个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死了是喜事!
快快快!再给我拿两坛酒来,我今天要大醉一场,明天好戒酒。汤老头死了,老子得多活几年!哈哈,哈哈!”老王忍不住仰天大笑。自那天之后,他就把爱好了一辈子的酒戒了。
目光又投向了跪在院子中间,那个死活不肯叫他太爷爷的孩子身上,他的眉宇之间竟有几分汤老头的样子。老王心想:“这小子说不定是汤老头的转世!好好好,这老狗也有给我当重孙子的一天!”
他的心情渐渐变得不错起来,对伺候在身边的王家第三代的孙子孙女们说道:“跪了这么久了,让他起来吧。从今以后,他爱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反正随他怎么叫,我都是他太爷爷!他老子要叫我爷爷,他爷爷要叫我老子!”
说完之后,老王笑着离开了。
王家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据说王氏一族的祖上拥有时空血脉,是龙横大领主,那时的王氏家族十分兴旺,但到了老王那一代的时候,家族就落魄了,全族只剩老王一个男丁。
所以在北疆关外从军的那几年,老王一直很爱惜性命,轻易不会冒险,这和铁血激进,发起狠来连自己人都砍的汤老头是完全不同的。因为理念不同,两之间就人有了间隙,并因此日渐生仇。
离开军队之后,他们两个都来到罗店扎根。
汤老头一生孤独,老王却为了家族兴旺,在肾不好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的娶了十二个老婆。
这是十二个老婆给他生了二十三个儿子,这二十三个儿子,又给他生了八十多个孙子,孙子又给他生重孙,重孙又给他生玄孙。
短短五代人,老王家就从一根独苗,发展到仅男丁就有三百多口的规模。
如今在这个大家族里,老王轻易不会露面。
今天是家族藏经阁预备开启的日子,所有玄气十段的年轻一代都可以进入藏经阁选择一份功法。
不过在选择功法之前,所有人都要完成一个小小的试炼,若是试炼失败,今年就不能选择功法,只能等明年藏经阁开启。
安排试炼的人不是老王,但作为王氏太祖,但凡重要一点的日子,他都会出来露一次脸。
自汤老头死后,老王戒了酒,看一看家族的兴旺就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王惊蛰作为家族第四代小有名气的天才,老王自然是关注过的。
今天他专程来看看这小子,谁知这小崽子不仅不领情,还瞪着一双虎眼,满嘴老头的往他脸上喷口水。
而且那表情,那笑起来会露出一个尖的小虎牙,总让老王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若能把‘老头’这两个字改成‘懦夫’或者‘废物’的话,老王就知道了,这份熟悉感来自汤老头。
王惊蛰那瞪圆的虎目,明显的虎牙和略尖的牙齿,除了没被烟草熏黑以外,都太像汤老头了。
“惊蛰儿,快起来吧,太爷爷原谅你了。”
“哼!我用得着他原谅,他就是不原谅也没关系,惹毛了小爷,我跑了就是。”
“你怎么说话的,你跑,你跑哪儿去!”
王惊蛰起身回应道:“隔壁去!”说完就大踏步走了。
他被罚这件事,只是安排试炼时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试炼任务王惊蛰已经领到了,他的任务是帮助家族运送一批物资到北松镇去。
看起来十分简单,但王惊蛰却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因为安排试炼的是王惊蛰的十三爸王十三,而王十三和王惊蛰的父亲王十九关系十分恶劣,几乎就是半个仇人。
所以他不可能让王惊蛰轻松通过试炼。
王惊蛰离开王家大宅,迅速来到安排物资运送的店铺。
老王家是经营商会的,跟周边的大小城镇都有物资往来,所以以押送物资为试炼任务,在老王家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是这并非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所以和王惊蛰接到同一个任务的还有两个人,王学和王庸。
王学是老王二十三儿子的小儿子,今年十二岁,比王惊蛰高一辈。
王庸是老王六儿子的孙子,也十二岁,和王惊蛰同辈。
他们两个都是少年,正在一辆货车上东翻西看,见王惊蛰来了,就朝他挥手道:“惊蛰儿,快过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王惊蛰快速走了过去,他和王学、王庸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模样秀气,长着几点雀斑的王学从货车上抓了一把血红油亮的果子,大眼睛里闪着眸光,狡黠的笑道:“上等血枣,这一车都是,咱们可以一路吃到北松镇去。”
“血枣……”王惊蛰眉头渐渐竖了起来。血枣可以当零食吃,是玄修补血的神物,在市面上是很吃香的紧俏货。
这么一车血枣,若走漏了风声,恐怕会有不少人出来惦记。更何况,需要押送的货物还不止这一车血枣。
相对于王学、王庸的轻松自在,王惊蛰心下却沉了几分。
若不是早就知道老王家的藏经阁里有一本奇书,王惊蛰还真不想趟这一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