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道望着眼前那神采飞扬的男子,但见上官飞羽一脚猛然踏出,随这一脚,大地都猛的震晃起来,一下子雪地似受到一股雄厚的内力,向四处曼延开触目惊心的裂痕。
徐老道苍老的眸子旋即紧缩,脸上笑意一下子敛去,替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讶之色,看着那男子凝气化掌,双掌间不断地变化起来,片刻更将四周的雪花凝聚在了他的身前。
“好小子!”
徐老道凝目看着上官飞羽,红润的脸颊却是掩不住的惊喜之色,男子所施展这套掌法名为“威龙神掌”。
不想他当时只在山峰顶上露了一手,还说等上官飞羽内力大进之后,再传授给男子,没想到男子竟然将这一招学了去,心下惊道:“没想到当日老夫只对他演示了一遍,他竟将这一招学了去,这小鬼还真是天赋异禀,果然没有辜负我和司马长撄那小子的一番良苦用心。”
上官飞羽施展这天下第一掌法威龙神掌,身上更添神采,紧声一喝:“老头,可敢接小子我一掌。”
他这叫喝却让老人哭笑不得,真是教会了徒弟,没了师父活路。只见上官飞羽双掌越发诡异,将四周的片片飞雪凝为一体,逐渐地形成一个庞然大物,老人没有选择在此时出手,倒是目光极有兴趣的相视着男子,见其当真是武学造诣过人。
徐老道摇头一笑,旋即闭上了眼眸,让自己保持着心静杂无,竖耳听着那愈来愈烈的风声,似是风声卷起地上的雪花飞舞开来,四周冷意逼人。
“威龙,震天!”
只听上官飞羽一声断喝。一瞬间他全身气息攀涨开来,气势外露,就像是一柄藏在剑匣里的剑,终于出了剑匣,锋芒毕露,将身一跃,双掌用力一推,以他为起点那股强大的力量伴随着无尽的狂风席卷而出。
见徐老道宽大的衣袍被四周的狂风吹的巨烈摆动起来,感受着那一股足矣毁灭一切的霸道力量,正携带着无尽的狂风迅速地向他身前冲来,他闭着的一双眸子猛然睁开,一瞬间飞身而出,宛若一柄散发着白光的巨剑,冲向那数丈长的狂暴雪龙。
砰的一声,老人全身被真气包裹,散发着白芒,与那几丈长的雪龙陡然相撞,只听得一声破天巨响传开。
徐老道身子横冲在虚空,在其身前被一道凸现的刺眼白光包裹着,只与那由冰雪凝聚出龙影的相互挤压,碰撞起来,一时间数百米气浪一泻万丈,将大地上的雪花向四周迅速的扩散开来,只听得林木抖然震耳欲聋。
上官飞羽心头猛得一惊:“这便是传闻中的圣境高手么?”
上官飞羽感受到了近几年来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双手间涌现的真气更盛,硬撑着那数十米的雪龙与徐老道所化的剑意猛烈的碰撞起来,让得无尽的风力开始向四周迅速地渲泄,虚空一时间不停地嗡嗡作响,逐渐两股力量相撞下形成了一股毁灭性的风暴向四周猛的炸开,轰的一声,四处竹木倾倒开来。
砰的一声,虚空再次一声巨响传开,只见那龙影节节爆开,徐老道一时间飞身而过,以一招“推窗望月”与上官飞羽交碰一掌,虚空一声破天巨响传开,让得虚空猛的一颤,上官飞羽只与徐老道一掌交碰下来,双手被震的发麻,全身气血翻滚,还是落得下风,被徐老道一掌震退出去。
千古人物曾有咏雪诗词无数,而能将大雪磅礴之气,张口就来却为少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一词气势干云,志向高远,置身竹云山内,观其天地茫茫一色,男儿英雄本色,当需一正乾坤。
“哈哈哈……不错,不错!!”
俆长风捻着自己的胡须,平日里那双苍老无波的眸子,此刻却是一脸笑意地望着那略显狼狈的男子,他方才那一掌,可是半圣之境的功力,要不是上官飞羽有着苦修几年的先天无极功内力,和少林易筋经内力,用威龙神掌的霸道力量与徐老道硬撼了一招,只怕早已被老者伤了五脏六腑,此刻身受重伤。
尽管上官飞羽败了,但他已经足够惊艳了,徐长风可谓是当今世上少有的武林前辈,试问当今世上,武林中又有几人能与他过上数十招的,怕只有那些老怪物了。
上官飞羽此刻听到徐老道的赞扬,尽管只是不错二字,在平时也是很难在徐老道嘴里说出来的,只见他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笑容,咧嘴一笑,道:“老头,不知是谁刚才大放厥词要让我吃雪的,看来你是真的老了,要搁以前小子怕又是被你打爬在地上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子我这十些年来所受的苦,今日总算熬出头了,今日能与你在手下过上几个回合,小子我以后可总算有了自保能力了,嘿嘿,说不定再过几十年,老头你也就别想再打过我喽。”
上官飞羽用手抹着鼻子,望着身前的老人一时尽显口快,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极为清楚,刚才一战,老者比他目前所认知的还要强大,不过男人么一时意气风发,总会年少气盛,却让那老人脸色微微一红,片刻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不叫师父也就罢了,此刻还要溪落我这年过花甲的老人,唉,这十多年来老夫可算是教了一个白眼狼啊,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教了呢。”
徐长风一声长叹,他从不肯让上官飞羽叫自己师父,此刻明显是认可了上官飞羽,见到老头唉声叹气的模样,上官飞羽倒是不忍大笑出声:“哈哈……老头你也别伤心了,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么,名师出高徒么?凭你这样的名师,你放心,我以后会给你长脸的,等我出了江湖,必将发扬师门,振兴我派,将来等我名扬天下了,你的脸上也有光彩,可不是么?”
徐长风微微一怔,一脸疑惑看着身前男子,他可没有男子的这般心思,什么振兴师门,他不过想让男子去为天下做点事,旋即摇头一笑,似是对眼前之人无奈,一时叹道:“唉,你这臭小子,和老夫勉强战上几个回合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外面的世界,可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的多。”
见老人负手而行,走到男子身前来道:“江湖啊,哪里有江湖,哪里就有争斗,人在江湖犹在风口浪尖,处处可见阴谋陷井,一招不慎就会让自己大祸临头,江湖,江湖,不如好过在这山中逍遥自在呀。”
上官飞羽见老人对他突然说起这些,老人那双深邃的眼眸子望着自己,让他神情一紧,只黯然一叫:“老头。”
他虽未出江湖,可却博览群书,知天地之大,九州四海,上至夏商,已经秦汉隋唐,如今却是家国存亡,群雄逐鹿之际,他十几年来在这山中勤练武艺‘山中不知年岁月’,直与老人眼神紧紧一视,他一下子感知到了光阴飞转,岁月流逝,听得老者一席话后,刚还是放荡不羁的他,此刻却笑意全无,一下子屈膝跪在了地面,低声道:
“老前辈,我虽只向你学得半点皮毛,实感境界不足,但男儿之志,当在天下,我欲下山建取功名,还望前辈能够恩准,让我就此下山吧。”
徐老道闻言眉头紧紧一皱:“什么?下山?”
老人一张慈祥的面孔,片刻严肃了起来,眼神紧紧地望着跪于地面的男子,沉声道:“山中十年雪,清风明月客。怎么?臭小子,这就耐不住山上的清幽之苦了,欲要起身世俗争营营之名了么?”
徐老道实在没有想到他刚出关,上官飞羽就要离开他了,虽然他也有心让男子出去江湖闯荡一番,但此刻男子主动提及,他却一下子不忍心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当年在江湖上,感知人心复杂,他又不想让这一个傻小子去那个人间炼狱受罪了。
上官飞羽听得老者所言,眼睛左右打转了起来,他无时不在想着要出山,十多年来风来雨雪,不间绝断地勤练武艺,今日终于练成了一身本领,其间跟着先生学习兵法韬略,诗词章法,更是心怀济国大志。
心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唯有建下功名,方不枉人世一遭。缓缓睁开一双眸子透着一种坚毅之色,挺直了腰,一双炯目望向身前的白袍老人,似哭似笑般的说道:
“说真的,前辈的一身通玄武功,小子我还没有学到一成呢,也是真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但我不能在此山上一味闭世不争,落得一生闲情,男儿也生封侯志,要将乾坤一清宁。天下正此纷乱,民生疾苦,还请您恩准我就此下山去吧。”
上官飞羽跪于雪地,对着老人重重的一叩首。
徐老道紧扣手指,只将那双苍老而又深邃的眸子望向了长空,但见万里白云悠悠,碧空如洗,冬日阳光明媚,山上虽然不知年月,山外却是天换星移,正于此天下纷乱,群雄并起,百姓生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一时心中叹道:“老夫或许是真的老了,有些于心不忍了,我和司马长撄不正是盼望着这一天吗?”
徐长风深深地陷入了回忆,当年心怀天下,执剑天涯的少年,可却还是厌倦腥风血雨的纷争,大杀四方容易,可却救世难呀,之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此刻跪在他面前的男子,和他当年是何曾的相似,仿佛间想到百姓颠沛流离,饱受战乱之苦,他缓缓地闭上了那双苍老的眸子,心中暗道:
“唉,此子终非池中之物,此处又焉能是他的归处呢?是龙是虎,路还得他自己去走啊,老夫虽能护的了他一时,可却护不了他一世,修行高与低,还得靠他自个去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