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百花斗艳的后花园,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望着池中的金鱼游来游去,见他撒下鱼食,周围便立着十几名魁梧的守卫。男人四十多岁,金冠束发,可却一只眼睛用黑皮布蒙着,但是无形之中,也使他看上去极具威严,独眼怒目,肃然而视的他凭空多了几分不凡的气势。因他是沙陀胡人,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武人独有的不凡气质,他善用独眼,也正好有助于他的箭术的提高,使得他的箭术出神入化。被军中的将士称为“独眼龙”。
“父王今天好兴致呀。”郡主李梦蝶与兄长李存勖缓缓走来,望着鱼塘旁的男人笑道。见她一袭白色的拖地长裙,芊芊细腰,用一条黄丝带系上。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梳着髻发,发间插着玉珠子,精致的五官让人惊叹,一双清冷的眸子如晨星般灿烂,全身透出冷艳的气质。
“父王之所以这么高兴,怕是十三弟又要建功了。”李存勖微微笑道。鱼塘边的男人已经注视到了两人,但依旧在观察着鱼塘中的鱼儿。李梦蝶上前也往池中一望,可却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有趣的呀:“父王鱼儿有什么好看的呀,竟看得如此投神。”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水很浑啊。”李克用意味深长的说道。随即转目望向身前的女子宠溺的大笑,“哈哈……鱼儿又岂有我的女儿好看。”
李梦蝶闻言俏脸刷的一红,双手捂着脸道:“父王,呀!你又趣笑我。”
李克用瞧着羞涩的女儿,哈哈一笑。
“父王!”李存勖走上前对着座椅上的男人躬身一礼:“看父亲大人今日气色甚好啊!”
李克用撒下鱼食,站起身来,凝目问道:“可有存审、存孝的消息?”
李存勖道:“回父王,四弟、十三弟昨日才领兵前往,不过以他二人的能力,攻下敌军几个城池是迟早的事,父王您就宽下心来。”
“中原已被朱贼占据了大半,不知何时才能挽救社稷,光复朝庭?”李克用目光一沉,黯然说道。如今天下,朱温是最有势力的一人。
“父王,凡事物都有盛衰的规律,我们三代尽忠于王室,纵使势力衰微无法报效也问心无愧。物不极则不反,恶不极则不亡。现在朱温已经有了篡位之心,但依我看来,他已经走到了极点。父王应当静心休养,等他衰退之时再趁机进军。父王不应再沮丧忧愁,有孩儿在,但请父王放心。”李存勖道。“哈哈哈……儿呀,自古说虎父无犬子,你是我儿,为父若无法打败朱温,以后你也能继承我的遗志,成为国之栋梁。”李克用哈哈大笑,拍了拍李存勖的肩膀,只觉被李存勖一席话说的心情舒畅。
只见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而来,王府之中不见得有人这样慌张,除非有紧急情况,只见那侍卫上前跪拜:“王爷,抓到淮南派来一个奸细,据盘查……”那侍卫看了一眼李克用,突然闭口不言。
“奸细?是来行刺本王的,还是来打探军情的?”李克用笑着问道。他王府守卫森严,那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还没见到他的人影,就被他的手下抓到了,想那人也没什么本事。
“都……得不是,他是要给王爷,来,来画像。”那名侍卫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知道眼前之人听到这话必然大怒,李克用只有一个眼睛,那人却来画像分明是来嘲笑李克用的,但他又不敢欺瞒,只好战战兢兢的说道。
果不其然,李克用捏紧了拳头,怒然道:“嗯?岂有此理。”李梦蝶秀眉一蹙,那人可真是胆大包天,面都没见,竟然将他父王给惹怒了。
“那贼人现在何处?你且将他给我带上来,本王倒要看看他能给我画出一张什么样的画来。”李克用怒道。便见那侍卫急匆匆地离去,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伴君如伴虎,这太危险了,惹怒了王爷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李克用手拿着一把折扇,坐在太师椅上,强使自己憋弄下一口怒气。他失了一只眼睛五官不全,那人却敢来给他画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身上长的脑袋不够砍。很快便见两名侍卫,推着一名身穿锦袍,一副富商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还不赶快跪下,这就是我们王爷。”侍卫喝道。
那男子撇了一眼座椅上的李克用,心头赫然一惊,显是没有想到找他来给人画像的人,竟然是一个瞎子,这他可半只脚踩进鬼门关了。反应之下,急忙跪倒在地:“小人陈恩,拜见王爷。”
“听说你是淮南派来的奸细?”李克用望着男子漠然道,独眼中尽是万层的寒意。
“杨大人久慕大王英武,对您是十分崇拜,所以差小人前来……”那男子再次偷偷瞄了一下李克用,当见到李克用只有一只眼睛,那男子心生惊恐之色,他画艺虽然高超,但是他即便画出了画相,都会使李克用大怒:“晋王饶命。”
李克用扇着扇子,望着那男子使劲的在地上磕着头,他不形于怒,语气冰冷的说道:“杨行密派你来给本王画相,这么说你的画工想必在淮南屈指可数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画得好,我就放你回去,另有赏赐,如果你画得不好,那就别想着活下去了。”
陈恩脸色一变,但一想还有一线生机,战战兢兢的起身,弯弓着身子道:“还请王爷差人找纸和画,笔来。”
“哼,你给本王来画像,竟然连纸和画笔都不带,还敢和本王要,左右,拖下去斩了。”李克用历声道。便见侍卫上前,陈恩吓的面如土色,被侍卫上前拿住胳膊,他惊慌失色地喊道:“晋王饶命,晋王饶命……”
李梦蝶神色一紧,对着李克用道:“父王,既然这人敢来画像,那就说明他画艺的确高超,不如就取来纸和画笔给他,女儿倒要看看这人能将父王画成什么英武的样子,如果画的不好,再让他死也不迟。”
“好,你们且给他取来纸和画笔,本王让他死得暝目些。”李克用冷声道。李存勖望着面如土色的陈恩,暗自一笑:“世间有百种死法,这人偏要找这种死法,我也挺好奇的,你能画出什么样的画呢?”
陈恩缓缓镇定下来,在一旁仔细观赏着李克用的容姿,脸上表情凝重,要是常人,凭借他精湛的画艺自是不怕,可眼前之人眼睛始终是一个问题,这就非常棘手了,没想到他接到的这个命令,竟将他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是这种结局,那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会来这里把命送出去。
“嗯?扇子……”见他突然间打了个激灵,这时侍卫将画和笔取来,陈恩照着太师椅上的李克用画了起来,一会儿茶的功夫,陈恩望着画像,自是得意一笑。李梦蝶在一旁望着那画相,只觉极妙,陈恩竟然巧妙地用扇子遮住了他父王那只眼睛,他父王看到应该不会再生气,此人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李克用接过画相来看,脸上的怒意全然消去,眼睛放着精光,这幅画的确精湛,此人的画艺的确高明,李克用微微一笑,却见男子为自己的聪明有点沾沾自喜,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冷道:“你这是在敷衍本王么?这张画像不算,你且重新画过。”
“啊?”陈恩脸上笑容骤然隐去,神色有点呆愣住了,现在又该怎么画呢?方才是一时聪明,借助扇子遮住了那只眼睛,这下又该如何处理那只眼睛呢,见他忐忑不安坐了下来,看着李克用雄伟的身姿,李克用端端正正的坐着,嘴角还似乎扬起一丝戏谑之色,一张白纸却始终下不了笔。
“该死!”李克用怒喝一声,只见空中飞过一只鸟儿,一滩鸟屎正好落在他的坐椅之上,李克用愤然大怒,历声喝道:“左右,拿弓箭来。”
听到李克用的怒斥,侍卫一惊之下,急匆匆地取来弓箭,李克用接过弓箭,拉弓塔弦,一脸怒气的瞄起那只鸟。
“有了!”陈恩望着此时霸气外露李克用,犹如看到了生机,急忙动起笔来。
“你这该死的鸟儿,也敢来嘲笑本王。”只听他狠狠一语,嗖的一箭射出,全场一声惊叹,见那只鸟被他一箭射落下来,箭法出众,有百步穿杨的本事。
见那只鸟被自己射落,李克用也是欣喜若狂,大笑不已。
“父王箭法真是厉害,这怎么说也有三百之距,这要是临阵对敌,想是敌将也能被父王一箭射杀。”李存勖眉欢眼笑,他也精于箭法,但与眼前之人的相比,他是自叹不如。
“哈哈哈……谁敢嘲笑本王,就和这该死的鸟下场一般。”李克用意味深长地望了一下正忙于画画的男子,后半句透露出了杀气,显然是说给陈恩的。
陈恩也在此时收笔,笑道:“晋王的箭法可真是厉害,真是令小人叹服。特献上晋王英武神姿画像,还请大王观赏。”
“嗯?这就画好了,本王且瞧瞧。”李克用半信半疑,虎虎生威地走了过去,这人这么短的功夫就将他的画像画好了,这岂不是又在糊弄他。陈恩站在一旁自是胸有成竹,这幅画比上一幅画要精妙得多。
李克用目光看去一下子惊住了,那画像上的男人拉弓而射,霸气侧漏,要是说李克用箭法高超使人叹服,那此人的画工便使人大开眼界。
李克用一时将画拿了起来,仔细瞧了起来,爱不释手。画中的他一只眼微微闭合似乎在观察与瞄准目标,正好巧妙的把他的的瞎眼给规避了。
“哈哈哈……好个栩栩如生的画像,好!”李克用笑道:“来人,赏他一百金,将这位大师,和这幅画送回淮南,好好的让杨行密看一下本王的英武神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