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南宫婳周围全是一帮女子,极少与男子相处。不到万不得已,她都很少与男人直接说话。她心里讨厌有男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何况是如方少白这般拉住她手臂。因此出于本能,她才打了方少白一掌,力道不可谓不重!方少白也没有想到她这时竟会出手,一点防备都没有,所以才这么硬生生挨了一掌。
看见方少白吐血,南宫婳心下已有一丝愧疚,可脸上仍是一副毫不理会的样子,负手站在一旁。方少白又再走到她身前,微微一笑后,说道:“姑娘,在下真没那个意思。就算你手段有时候真有一点那个什么,那也必是对待坏人才会如此。”
南宫婳“哼”了一声,但见他嘴角挂着血迹,脸上却还堆着笑容,不禁怒道:“你小子,我打了你一掌,你还高兴个什么?难道你是挨打挨上了瘾不成?”
方少白知她是讥讽自己,心中却想,你打我,我才高兴呢!若是你出手再重一些,那我就又可以跟你回去养伤了。南宫婳见他呆呆地瞧着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又再喝道:“臭小子,你发什么愣呢?是不是嫌我刚才那一掌不够重,想再吃一掌?”
霜儿忙道:“教主,只怕公子他是被你给打傻了。”方少白、南宫婳同时“扑哧”一笑。南宫婳道:“打傻了才好呢!”说罢,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叫道:“霜儿,你走不走,不走的话那我就先走了。”霜儿道:“教主,可是公子他的伤……”
南宫婳脚下不停,说道:“放心吧,以这小子现在的功力,我这一掌要不了他的命。”方少白也道:“是啊,霜儿,我没事的,你快去吧!”霜儿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两人走出好远一段距离,方少白只见南宫婳反手一挥,一件什么物事咻一下正对着自己飞将过来。他伸手将其接住,张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色小瓷瓶,上面纸条上写着“白玉香雪丸”五个小字。
他正欲开口相询这是何物,听得南宫婳大声说道:“这是苍玉门从天山带下来的治伤良药,反正本教主也用不着,那便赐给你吧,也免得你小子教人给打死!”
方少白微微一笑,心知南宫婳是因为打了他一掌,心下过意不去,所以这才将那苍玉门送给她的药转赠给自己。至于她口中说的什么怕自己被人打死之类的话,那本就是她一贯的作风,嘴里说得难听,心里却不是这样想。
转念又想,这苍玉门素称神医,那么他研制出的药必然是灵丹妙药,珍贵得很的。于是摊开手掌,倒了一颗出来。顿时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就只这么轻轻一闻,便觉得全身上下好不舒服,更别说吃下去了!再看那药丸就如普通珍珠一般大小,果真不愧是“白玉香雪丸”,那样子确实是通透如玉,晶莹如雪!
方少白心中暗道:“如此稀罕之物,南宫姑娘却随手将之给了我。这份恩德,又不知何时才能还她了!”吃下一颗后,将瓶收入于怀,抬头看不见南宫婳与霜儿的背影了,他这才折身往西而去。
去到那来福客栈,天色已经黑了。吃过饭后,秋月华道:“师弟,我们明日是去找那史丹青报仇呢还是先回家去?”
方少白一怔,看着秋月华,却不知如何作答。今日,丁善死在他的剑下,眼看着是报了仇了,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快乐。那么史丹青呢,是否还需要去找他报仇?不错,他之前确实是满脑子想着一定要将这两个老贼杀了替母亲报仇。可是现在丁善死了,他心里却感到犹豫了。
秋月华见他脸上阴郁,似有些茫茫然的样子,又问:“怎么了,师弟?我们明日到底去不去找史丹青?”
方少白心想,罢了,现在既不能决定,那就等过段时间再说吧!于是抬起头来,回答道:“师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去,我想等把娘的那套玉蟾神功练好,然后再决定什么时候去找史丹青。”
秋月华点了点头,道:“好的,这样也好!”在秋月华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明晰。对于她来说,杀害师父的仇人有两个,一个是丁善,一个是史丹青,丁善现在死了,那接下来就该去找史丹青了。她的成长环境使得她不会像方少白一样,心中考虑得太多。只简单地认为该怎么样那便怎么样,报仇也好,报恩也罢,那都没什么好纠结的。
之所以认同方少白说的,先回去将武功练好后,然后再决定什么时候去找史丹青,只是因为她心里想着,上次师姐弟二人在南山派差一点就死在了丁善和史丹青的手里。既然如此,那还是听师弟的,等他武功练好些再说。以免像上次一样,不仅报不了仇,还差一点丢了性命。
几日功夫,两人来到山上。二人先是绕到穆秋云和方寒的坟头祭拜了一番,这才返回家中。秋月华道:“师弟,你先去房间休息一下,我到厨房去弄些饭菜,弄好了再叫你。我看你脸色有些苍白,可别是累坏了。”
方少白点头道:“好。”他被南宫婳打了那一掌,伤势还未痊愈。那白玉香雪丸,他也只吃了一颗。心想,这么宝贵的东西,日后还是还给南宫姑娘的好。苍玉门炼制这药丸只怕是极为不易,我别轻易把它浪费了。
过了半个时辰,秋月华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客厅。只见方少白仍是坐在椅子上,不知是休息过了还是没去休息。她盛好了饭,叫道:“师弟,吃饭了。”方少白悄然不应,仍是自顾自坐着。秋月华见他皱着眉头,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不禁有些担忧,问道:“师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方少白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师姐,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回来过家里了?”秋月华点头道:“嗯。”方少白道:“那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什么人吗?”
秋月华脸上一红,道:“还有……还有许尘,是他陪着我一起回来的。”方少白轻叹一声,脸上有些难以言说的表情。秋月华急问:“怎么了,师弟?你是不是怪我不该把许尘带到这儿来?”
方少白摇了摇头,道:“不,不是。只不过……哎!”
秋月华忙道:“只不过什么?”
方少白看了她一眼,道:“只不过娘交给我的那两本玉蟾神功的秘笈不见了。”秋月华蹙眉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你把它藏在了哪儿?怎么会不见了呢?”方少白道:“我根本就没有藏。我想着你跟娘住的这地方十分隐秘,决计不会有外人来的。所以我就将那两本秘笈和娘的那幅画像一起放在了我的枕头底下。没想到……”
秋月华一愣,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两本秘笈被许尘给拿走了?”
方少白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家里也不像是进了贼,我那屋里的其他什么东西都还在,就独独少了那两本秘笈。”秋月华听完身子一晃,差一点跌倒在地上。方少白忙起身将她扶住,并扶她坐了下来。
但见秋月华两眼泪珠一颗一颗不断滴下,心想,师弟说得没错,这个地方,我与师父住了这十多年,其间从未有外人来过。师父那两本秘笈一定就是阿尘他给拿走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怪不得那几日他白天也练功,晚上也练功!原来,原来竟是……想着想着,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哭了一会儿后,缓缓抬起头来,问道:“除了这两本秘笈外,那张周国的藏宝图应该没有丢吧?”
方少白一怔,道:“怎么,许尘他问过你藏宝图的事了?”秋月华颔了颔首。方少白道:“那你……你给他说了吗?”
秋月华摇头道:“没有。我听之前你与师父说这事时的口气,想来这张图关系十分重大,所以就没跟他讲。”
方少白吁了口气,道:“那就好!”顿了顿又道:“师姐,其实不让许尘知道这张图对他来说也并非是坏事。毕竟他们所要图谋的事实在是太渺茫了。”
秋月华点头道:“嗯,你放心,这个我明白的。”
说到这里,方少白忽然感到有些奇怪,眉头一皱,问道:“对了,师姐,许尘可曾对你说起过他的身世吗?那萧明远一心要匡复周国不足为奇,毕竟他与我爹他们四人当年曾蒙受了柴宗训的恩惠。可是许尘他,他怎么会甘愿跟随萧明远要推翻自己现在的国家呢?”
秋月华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许尘他只是告诉我他从小就是孤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终日靠乞讨为生,直到后来遇到他师父萧明远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方少白点了点头,心想,看来许尘那次跟自己说的倒也不是假话,他的身世的确是挺可怜的。也许就是因为萧明远将他从那样的环境中解救出来,所以他才会甘愿跟随萧明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