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白和南宫婳当然也明白丁善说这话的用意。不过方少白偶遇南宫婳,本来就没打算让她帮忙。他淡淡一笑,说道:“放心吧,丁掌门,你用不着激我,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却听得南宫婳哈哈笑道:“姓丁的,几个打一个不正是你们名门正派中惯用的伎俩吗?怎么,今日倒有些不习惯了?我本魔头,可不会在意你们什么江湖规矩,只要方少白他找我帮忙,我便帮他的忙,你可小心了!”说罢,转头向方少白问道:“怎么样,小子,要我帮忙吗?”
方少白心中感激南宫婳的好意,不过自己既说了要跟丁善单打独斗,那就说话算数。他笑了笑,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丁掌门既然害怕,那咱们就让他一些,我一人跟他打就好了。”
丁善听他二人讲话,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只是惧于南宫婳的功夫,所以才一再强行忍着。他不开口,身后的弟子就更加不敢多言。南宫婳的武功,他们这些人可全都见识过的。
二人剑拔弩张,眼看马上就要动手。南宫婳和南山派群弟子均站在一旁,凝神观战。听得方少白大喝一声:“姓丁的,你还我娘命来!”随即长剑抖动,闪身直上。他这一下乃是使上了江城教给他的那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轻功。丁善还未来得及出招,方少白长剑已递到了他的眼前。丁善大骇之下急忙后退,却见方少白右手撤剑,左手出拳,正对准自己胸口打将过来。
剑长而臂短,见方少白弃剑使拳,丁善心下轻轻一笑,暗想,这小子原也有犯傻的时候!谁知一念甫毕,方少白的拳头已贴上了他的胸膛。丁善大吃一惊,立时运劲于胸,想尽量削弱对方拳头的力量,甚至是将方少白的拳头给反弹出去。却不料他已使上了全部的内力,方少白最终还是结结实实打了他一拳。
两人分别站定,方少白心头暗赞:“江前辈这套‘灵猴拳’果然厉害!”丁善却在想,这小子的武功果真又比上次厉害不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身上真的有什么武功秘笈吗……
他不知方少白在终南山上跟那江城学了一个月的功夫,内功外功均都大有长进。之前,方少白修习了穆秋云的玉蟾神功,武功本就几乎已能和丁善、史丹青等人比肩。如今再得了江城的细心指点,现在,他武功已不在丁善之下。因此,丁善刚才想将他拳头用内力震开,这才会毫无效果。
丁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手上潜运内力,方少白武功精进至斯,自己万不能再掉以轻心。但见他双眉一紧,随即飞身向方少白狠扑过去,双掌齐挥,一掌攻其面门,一掌攻其胸腹。方少白长剑倒竖,以剑刃迎击丁善双掌。不料丁善此时已发了狠,见对方如此招架,也不撤掌。待掌心将要触及剑身,双手同时紧握,将长剑攥在手中,并借助方少白剑上的力量,两腿上扬,翻身跃到了方少白的后面。
这一下太过突然,方少白还未来得及调转身子,背上已被丁善踢中了一脚。他身子向前冲出两步后停下,随即转过身来。待瞥见丁善双手时,心中不禁一愣,暗想,怪不得江城说南山派的功夫其实并不简单。单单看丁善的手,他刚才明明用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剑,自己这把剑尚可算得上锋利,可他手掌竟半点没被我的剑刃所划伤。由此可见,他南山派的武功确实有其非凡之处!
丁善一招得利,第二招紧接着攻来。方少白收回心思,凝神应对。片刻间,两人已拆了二十几招。想到母亲的惨死,方少白手下并不容情。甭管是之前所学,还是最近一个月江城传授给他的功夫,心里想什么,手上便使什么。丁善开始还不怎么觉得,可方少白一招一招打将过去,他只感到压力倍增,几乎就要支持不住。渐渐地,他才明白,方少白武功其实已在他之上,若再这么打下去,今日他势必要死在这小子的手里。
一时间,他脑海中思绪起伏、浮想联翩。既想起当初恩师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并叮嘱他要将本派功夫发扬光大。又想起那已经死去的爱子丁颜,若不是自己对他过分宠溺,想来他现在也还好好地活着……他心中不住叹气,有些偷偷地想,究竟是不是自己当初不该将那穆秋云杀掉?现在,如果今日他难逃一死,这整个南山派又将托付到谁的手里?自己那些弟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这……唉……
丁善本来已处劣势,他这么东想西想,方少白更加占了上风。突然,方少白左手一记“南山拳”,右手长剑跟着挺进。丁善闪身避让,虽避开了拳头,却没避开长剑,眼看剑尖已刺进了他的胸口。只见他脸上登时一片茫茫然,眼神空空洞洞。方少白看到他这个样子,又见他伤口不断涌出血来,不知怎地,心下一愣,呆在当地,长剑没再继续刺下去。
此时,方少白剑身已没入丁善身体两寸来深,只要再使得半分力道,丁善立马就会没命。可他站着不动,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一遍一遍地响起他辞别江城,江城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年轻人,要下山往东走,要去南山派往南走。方少白眼神也开始有些迷惘起来,不知道是江城这句话的作用,还是他自己的不坚定?看到丁善那份颓然无奈的神情,他竟有些心软,下不去手起来。
忽然,耳听得“噗”的一声,丁善自己扑身向前,让长剑洞穿了他的身体。方少白大为讶异,丁善为何要这么做?他将长剑唰的一下从丁善身体里面抽了出来,听见丁善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吐了两口血之后,便闭目歪身倒下地去。方少白这时方才明白,原来不是丁善自己要寻死,只是有人在他背后向他击了一掌,那个人正是许尘。
适才,方少白与丁善交上手没多久,许尘和秋月华也相继来到此处。他二人站在一旁观看,当见到方少白长剑刺进丁善的身体时,二人都感到高兴,想着,这下可算是为师父报仇了!可没想到关键时刻,方少白竟好像心慈手软起来。
许尘心念一转,也不管他什么,晃身欺近丁善身后,轻轻一掌,丁善自己就扑向了方少白的长剑。方少白一直专心与丁善打斗,浑没注意到许尘和秋月华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而许尘抢到丁善身后那一刻,他正兀自出神,所以直到丁善倒下地去,他才看见了其身后站着的许尘。
南山派群弟子看见方少白长剑刺进自己掌门胸口这一幕,一个个的都惊得呆住了。又因方少白心下犹豫到许尘出手原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直待丁善闭目倒地,众人这才惊呼四起,快速抢上前来,扶起地上的丁善,大声叫喊起来。
方少白一时不知所措,呆呆地瞧着眼前这一群人。他本是一心一意想着要将丁善和史丹青杀了替他娘报仇。可现在亲眼看到丁善死在这里,死在自己的剑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感觉不到一点本应该有的复仇的快乐。
南山派群人哭喊半天,一个个地忽然抬起头来,眼光向方少白脸上直射过去。其中一人恨恨地道:“小子,你等着,我南山派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又向方少白瞪视半天,这才领着众人抬起丁善的尸体转身走了。
按说,如果不是许尘那一掌,丁善有可能就不会死。但南山派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只瞪向方少白,而无一人去质问许尘。听到那人撂下话说他南山派不会放过自己,方少白也不开口解释。想着反正丁善总是死了,不管主要凶手是他还是许尘,似乎都无太大分别。
在南山派群人走了以后,突然,只见南宫婳一个箭步蹿到许尘身前,冷冷地道:“小子,你师父他打伤我门派中人,他现在既然死了,那这笔账就由你来还吧!”
许尘大怒,反问道:“妖女,你胡说八道什么?”南宫婳呵呵一笑,道:“我胡说八道?那我问你,萧明远他是不是你师父?”许尘昂然道:“是又怎样?”
南宫婳道:“这就对了,上次,那姓萧的偷偷潜入我教,被我一个侍女发现后,他竟想杀人灭口。若非我及时赶到,我那侍女只怕已死在了他的手上。你说,这笔账我应不应该算呢?”
许尘微微一愣,似是在想些什么。却听得秋月华大声说道:“这位姑娘,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也应该去找萧明远而不是许尘。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打伤你侍女的人又不是许尘,你找他算什么账呢?”
此时,秋月华已从远处快速奔至许尘身侧,见有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找许尘麻烦,她当然要出言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