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林昭华和江心月都是一愣。过了半天,林昭华不置可否,南宫婳又道:“说啊,你到底娶不娶?”林昭华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复杂,显然不是十分愿意。
这时,忽听得江心月呵呵大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哭,说道:“姐姐,你不必再逼他了。一个人若是不爱我,那我嫁给他又有什么意义?”南宫婳道:“可是,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江心月道:“就算我心里再爱他,此刻我也不愿再嫁给他。”
南宫婳叹了口气,道:“那你想怎么样?”
江心月摇了摇头,看着林昭华,问道:“我问你,你现在当真对我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了,是吗?”林昭华不答,却偷偷瞥了南宫婳一眼。江心月见了他这个样子,胸中已然明白他的答案。她伸手抹了抹脸上泪水,向南宫婳道:“姐姐,你能原谅九年前的心月吗?”
南宫婳淡淡一笑,道:“心月,你又何必执着于当年的事?姐姐早已不怪你了!”听到这句话,江心月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说道:“谢谢姐姐!有你这句话,我终于可以安心了。”说罢转过身子,迅速向前方跑去,跟着跃下了山崖。南宫婳大惊,急声叫道:“心月,不可……”
眼前悬崖高逾百丈,而江心月这一跳又太过突然,南宫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崖底。林昭华也没想到江心月竟会跳崖自尽,他呆呆地瞧着山崖下面,嘴里喊道:“心月,心月你回来!你回来,心月……”
过了良久,南宫婳哀痛了半天回过神来,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昭华,一字一句说道:“你知不知道,心月乃是被你活活逼死的!这九年来,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可到最后,你却活活逼死了她。你……”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感慨。片刻,只见她右手倏地伸出,跟着抓住林昭华衣服领口,并将他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厉声道:“你既如此负心薄幸,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去给心月陪葬!”说着就要将林昭华掷于山崖下面。
林昭华心头一凛,忙求饶道:“婳儿,你别这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不知道心月她会自尽。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南宫婳哼了一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林昭华道:“婳儿,我知道你一定没有忘了我们的当初。心月她既然不在了,那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回到以前开心快乐的日子好不好?”
听到这话,南宫婳更是怒从心起,她呵呵冷笑了两声,骂道:“姓林的,你还真是不要脸!心月都已为你而死,你现在竟还说得出这种话?我当年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哼!”说罢将林昭华身子狠狠掷在了地上。
林昭华站起身来,立时后退了几步,脸上讪讪然。南宫婳转过了身子不再看他,冷冷地道:“走吧,就是给心月她陪葬你也不配!”说完,大踏步走了。
南宫婳将这全部的事情说完,脸上全无表情。方少白只感到一阵唏嘘,既愤慨这世上怎么会有像林昭华这种人,又为南宫婳和江心月的遇人不淑感到嗟叹。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南宫婳那么讨厌男子,甚至在魔教先教主尹洛冰去世之后,她便将魔教所有的男教徒全部赶下了太行山。
不过,南宫婳今晚既然愿意对他把这所有不开心的过往全部说出来,那就证明经过江心月跳崖这一件事,南宫婳应该是真正的完全放下了。那尹洛冰前辈说得很对,一个人只有放下才能够好好地活着。不论南宫婳最终会不会接受他方少白的感情,反正只要她能放下过去,开开心心过好后面的日子那就是最好的事。
过得半晌,听得南宫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好了,从今往后,这些事情便与我再无干系。”
方少白微笑道:“姑娘能如此想那就再好不过了!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南宫婳点了点头,道:“嗯。不过我今晚对你说的这些,还请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方少白点头答应道:“这个姑娘尽可放心,在下理会得!”
眼看夜色已深,当下二人各自回屋安寝。
一连十日,南宫婳都没有再见方少白。方少白心中也未多想,南宫婳对他说了那积压在她心里将近十年的事情,那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抚平这再次被揭起的伤疤,然后才可勇敢的面对自己,面对未来。
这晚夜里,方少白一个人在自个儿屋里喝酒解闷,霜儿忽然来到他房间,问道:“公子,你可知教主近来是怎么了吗?我发现她跟之前有些不大一样。”方少白道:“哪里不一样?”
霜儿喃喃说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在以前,教主她很少有笑的时候。但最近,我跟风姐姐、小雨她俩都发现教主她似乎变得开朗了许多,不经意间还能瞥见她脸上的笑意。”
方少白听了,心中不禁感到高兴。不论南宫婳的变化其中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原因是因为他,不过一个人变得爱笑了,那终究是好事。
他兀自呆呆出神,听得霜儿又道:“公子,我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你可知教主她是怎么了吗?”方少白淡淡一笑,道:“这……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想来你们总是希望南宫姑娘她常常笑的吧?”霜儿点头道:“那是自然!教主开心我们自也跟着开心。”
又过了几日,方少白这才又去找南宫婳。两人来到那片梅林之下,此时,地上的积雪已化了大半,只留下约莫三四寸厚的一层铺在地上。分别沉默了许久后,方少白试探着开口问道:“敢问姑娘心情可好些了?”
南宫婳一如之前的神色,淡淡地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本就没什么事。”方少白点点头道:“那就好!”顿了一顿,又道:“南宫姑娘,那晚我说的话,你……”南宫婳道:“什么话?”
方少白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就是在下问姑娘,你可愿……可愿做在下的妻子?”南宫婳脸色瞬间变得绯红,急忙侧转了身子。过得片刻,这才回答道:“你不是说希望我能跟你一起归隐山林吗?那假如我不愿归隐山林,而是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魔教。你可愿意?”
听到南宫婳如此回答,方少白既惊讶又欢喜。他将南宫婳这两句话仔细地琢磨了一遍,这才敢确定南宫婳的意思是说她可以答应做自己的妻子,但不是两人携手归隐山林,而是一起留在魔教。南宫婳看他不说话,冷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对吧?还是认为我魔教乃邪魔外道,不堪与我们为伍是吗?”
方少白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只要你答应让我留在你身边,那么无论你是想归隐山林还是留在魔教,我都愿意陪你一起。”说着抓起南宫婳一只手握在手中,接着又道:“好,既然如此,以后你便安心做你的教主。我……我就做你的马前卒,唯你马首是瞻,怎样?”
南宫婳扑哧一笑,竟将头慢慢靠在了方少白的肩上。顿时觉得方少白并非是一个未长大的浑小子,而是一个思想已然成熟,值得托付终身的优秀男子。
两人依偎着站了一会儿,南宫婳忽道:“其实,我刚才只是试探你来着。我愿意跟你一起归隐山林,过无拘无束、简单平静的生活。”方少白喜道:“真的吗?”南宫婳点头道:“嗯。不过此事尚有一件难处。”
方少白皱眉道:“什么?”南宫婳道:“你可有想过,如果我二人在一起,那霜儿怎么办?”方少白心头一凛,喃喃道:“霜儿?”
南宫婳道:“不错,难道你看不出来霜儿她对你……”方少白沉吟道:“我知道霜儿她对我好,可是我一直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南宫婳道:“你把她当妹妹,可是她心里并不想把你当哥哥。霜儿这丫头单纯善良,无论什么都写在脸上,她心里装着什么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方少白叹了口气,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样才能叫她少伤心一些?”南宫婳道:“这只怕是没有法子!一个人只要喜欢上另一个人,无论怎样,总是要伤心的。而且照我看来,霜儿她对你的情义实在是不浅!”方少白道:“但不管怎样,我喜欢的人只是你!”
南宫婳淡淡一笑,道:“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我若要跟你走,教主之位必得有人接替不可。所以,我想让霜儿做下一任的魔教教主。”
方少白吃了一惊,过了半晌才道:“你……你当真要把教主之位传给霜儿?”
南宫婳微笑道:“我知道你是觉得霜儿她武功低微,做教主恐怕难以服众。不错,霜儿她现在的武功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她天资聪颖,且向来刻苦勤奋,只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她武功一定会大有长进。想当年我刚投入魔教之时,功夫还远不如霜儿呢!”
方少白点了点头,道:“好,这样也好,你把教主之位传给霜儿,我们也算对她多少有点补偿。”南宫婳道:“嗯,我就是这样想的。”
二人说完了话,便就原路返回。走得一会儿,方少白忽然“咦”了一声,说道:“你看,这里好像多了一双足印,我们来时似乎还没有。”说着抬眼向四周观望,但并没发现有什么人。
南宫婳道:“不必理会,或许只是哪个丫头过来采梅花而已。”方少白点了点头。当下,两人也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