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道倩影静静地站在比武者的队伍里。
那是一名头戴轻纱斗笠,看不清楚长相的雪裳少女。她静静地聆听着这首已经弹醉了她的曲子,一言不发。
不止她一个如此。此时云音台上下只能用鸦雀无声来形容。当秦阮的阮声渐渐消逝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出声。
白夫人已经听得不知身在何处了。
她原本以为这孩子会渐渐忘记他舅舅对他的遗弃,可从刚才的《风华》里,她分明听出了秦阮心里的恨。
一声叹息。
她要这孩子学阮,要他为白家挣个门面,确实是出于私心的。至于阿阮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她竟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
挽萤此刻也如痴如醉。从秦阮弹奏的曲子里,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和只在儿时见过的亲生姐姐,不由得心生感慨,眼角也有了点点晶莹,挽着白夫人的手也紧了紧。
云音台上。
秦阮抱着赤蝶站了起来,温静地等着乐官对他的评价。
他向吴先生看了看。吴先生似乎还在回味他刚才弹奏的《风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其他几位裁判亦都各怀心事,还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
片刻之后。
一旁的奉持正要敲锣,却被欧阳乐官喝止。
“你休要乱敲!旁边候着便是。”
奉持只得收了势,在一旁恭敬地等着。
秦阮的衣袖被风轻轻吹动。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整个人如无瑕的美玉般沉静隽丽。
“你看着还是三个孩子里最小的,却在乐境上有这般造诣,实为难得,”欧阳乐官对他点了点头,“方才这曲《风华》,是我本人在所有年轻一代里听到的最妙的一版,其中含有众生之象,实在难得。”
他在说“最妙的一版”时,已经转过头去看一旁的吴先生了。
“静之,你这学生不错,若再精心雕琢一番,定是前途无量。这曲《风华》与方才即墨丫头所弹奏的比起来,又多了一层深意,我很喜欢。”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对秦阮相当肯定了。
吴先生瞥了一眼秦七娘,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向欧阳乐官道:“能得欧阳大人如此称赞,我吴静之真是万分荣幸。”
秦七娘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不服,依然清冷孤傲,一如林中的绿竹。
“梅夫人,你意下如何?”欧阳乐官向梅夫人问道。
梅夫人淡淡一笑。
“曲中有真意,欲道已忘言。连我都想起了一些云烟往事。阮乐司既有如此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夫人就替总乐司做了这个主儿,将他揽了去吧。白小公子,不知你可愿在年底时前往常安皇城,一睹陛下圣容?”
这话刚一出口,全场就一片哗然。许多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秦阮,一副早就料定他能得了这头名的模样。
秦阮心头喜极,脸上也露出几分喜色。他抱住赤蝶,向两位乐官行一礼道:“学生不胜感激。”
一串长熟了的葡萄,其滋味自然是无比甘甜的。
人群中一片欢呼喝彩之声。
现在秦阮心中的一个结总算是解开了。
他终于为自己赢来了一个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