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油灯照耀下,空行智也看见了地上的柯剑和,华克。床底下的三人却看不到了。空行智又伸出胖手去抓他们身上。华克身上有两个铜板,被空行智塞到了自己身上;柯剑和身上带着一两银子,空行智便喜出望外,又塞进自己衣裳。也不知他到底望那里塞的,究竟是肉褶子里还是衣裳中。
空行智笑道:“那两人身上有钱,老子不杀。这人身上没钱,老子杀了。倒也没什么过错。”阴森极了。竟然放过了华、柯两人。
就待他要望床里看去时,忽然一阵微风吹来,惊了他半分。
这惊人之处在于这风不是从竹楼里吹来的,而是吹进一个地洞的。这地洞说来也不似地洞,乃是个地牢,开在那竹床底下,正好被三个死人挡住了,眼下有风进来,才发现得到。
那地洞约莫三尺宽,三尺长,刚刚好容得下空行智的肚子。那空行智趴下来,肚子贴着地面,看了看竹床下面的三个人。
空行智道:“有这地底下的宝贝,还要这三个死人有什么用?”当下不多看,站起身来,“呼”的一声把大床掀起来,那竹床飞向窗子,登时砸了个稀巴烂。眼下就只剩下那三个人挡着一个大洞了。
空行智把三人扒开,望了望这洞。寻思着大肚子应能过去,立刻跳了下去。这洞不深,空行智刚下去便觉得脚挨着地了,便矮下身子来,缓缓行着。那洞连着个地道,洞臂便是一层硬土,黑漆漆地,虽是望不到东西,可也能感觉出快到头了。
空行智忽然摸着个湿乎乎东西,正在他脑袋前面。他提起来油灯,细看一番,也是个油灯,悬挂在牢门口。那牢是铁打的,约莫能容下两个空行智,牢中摆着一个果盘子,一个酒壶。空行智贪酒,伸手进去便饮,不料这是乾的。那大铁牢的铁栏杆已然被人打穿过去了。
看地上一层薄土,显然牢里之人刚走。
空行智又点燃了油灯,绕着这大牢走了一圈,忽然看见牢壁上写着一串字,便探身进了牢笼里。他识得写字,而壁上字也不难,便读道:“正正正,八十一,五。”这些字间有的隔了空,有的便紧挨在一起,空行智读时便按着划好的节奏读了。
这人写的空行智定然是看不明白了,一些数便能说明什么。空行智大骂道:“奶奶的,那个疯子便囚禁住了,在壁上画这东西让老子来念!”说罢,转身要出去。脚下一滑,一个亮闪闪物事照进他眼里,登时让他摔在地下,大肚子压着,一时半会儿他是起不来的。
不料空行智看见那亮闪闪的光,登时起劲,急运内力至四肢,两条胳膊望上一抬,那大肚子竟然立起来了,自己也站住了。
站住后第一件事便是看方才让他摔倒的物事。这物事从地上捡起来,乃是个极小却极圆的珠子。和罗老实的那一颗一样,也发着淡淡蓝光,好看之极。
空行智不怒反笑起来,道:“摔了一跤,捡着这么个宝贝,实在不错。”倏地一下,他托着珠宝的右手已动弹不得了。
这世上的珠宝总会带有些风险的。那发着蓝光的珠子登时凝固了空行智的右臂。这招本是吕莫醉为了能出牢笼才制成的,里面贯上了吕莫醉拿手的“酒冰功”,整个人连着整个珠子都是寒冷的。这也就是罗老实说他刀法慢的原因了,想用快也是难的。而罗老实饭庄中的那一颗,却是因为功力不深,根本也不觉得寒冷。
空行智道:“他妈的。”想把珠子扔出去时,已然发现自己和珠子冻成了整体,那里有机会扔它出去。
他这样一来便少了一条胳膊,自然回不去了。当下大怒,运上浑身内力,全逼到了右指的商阳穴上,只为了能将寒气驱除。几阵热流经过,他手上的冰已然消失了大半。这珠子上的内力虽深厚,可是珠子不是人,它怎会像吕莫醉一样运用内力。
大肚和尚右手攥紧了珠子,既然解了冻,立刻出了去。不敢在此处多待。那洞里事物他带走一样就是了,倘若又碰见个杀人伤人的宝贝,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双腿发力,两条臂膀撑在洞口,使劲便能上来了。空行智出了竹楼,笑呵呵跑了出去,仿佛石洞中发生的全不是他本人一般。话说他的轻功不弱,虽顶着肚子,但内力深厚,就是再来两个肚子也能跑得飞快。他一路望西边去,寻找徐星若了。
不过他可不知道,这徐星若是个极难对付之人。
再说这珠子的主人,当然是吕莫醉了,也只能是他,天下没第二个会酒冰功的人。
那黑衣大汉忽然起身,一把按住了吕莫醉的脖子,十指搭在他颈部,冷冷地看着其馀的二人。吕莫醉一动也不敢动,那二人也是这样。但凡动了一下,那吕莫醉恐怕是死了。
白天行淡淡道:“吕莫醉。”这三个字是咬着牙齿念出来的。吕莫醉自己心里连连叫苦,这人明显是北方大汉,和自己无冤无仇,怎会来抓他?莫非白天行和墨丁香之间有些联系?
罗老实问道:“你又是谁?”雨奇晴好跟道:“你又是谁!”二人不知眼前这人就是没影火白天行。
白天行大笑道:“你管我是谁!我只你二人一个选择,亲手杀了他!你们选一选便是,那个办法你们都同意,便可以来杀他了。”他只给了一个选择,如何再选?
罗老实问道:“我若是杀他呢?我要杀他你便先要放开他,是也不是?”吕莫醉低声道:“罗师弟,你莫非...”他嗓子被白天行掐住了,声音极低极嘶哑。
白天行低头看向吕莫醉,笑道:“你二人师兄弟一场,却是这个下场。下辈子你若是做了他儿子,一定亲手宰了自己老子!”他此刻说话,活能气死吕莫醉,仿佛命中注定了就是吕莫醉必死无疑。
罗老实拔出长剑,笑问道:“兄台放了他,不然我这‘剑指青天’是使不出来的。到时候溅了兄台一身的血,可不好了。”
白天行仍没松手,道:“溅我一身是血也无所谓了。眼下是我抓着他,不是你抓着他。至于你的剑法有多高明,就看在下身上的血迹了。姓吕的,你可别觉得怪,这是你师弟要杀你的。”吕莫醉此刻已气得不行,这人武功太高强,说话也是让人打心底难受。
那罗老实一字一字切齿念道:“吕师兄,看招了!”说罢,一招“剑指青天”,乃是八十一路剑指之首,他这一指刺出,颇有当年梅残青的“归云指”气势,不过是杀自己的师兄罢了。
且听“啪”的一声,他那指头倏地转过头来,仿佛给人推开了一般,朝着自己胸口点来。一声惨叫,他立刻不动了。口里苦道:“坏了!雨兄弟,你快跑!”自己手指已然点到了胸口的膻中穴上,吕莫醉脸上大惊。
这一招好没道理。
白天行想了想,不解其中道理。又看了看吕莫醉,恐怕是他从中作怪。白天行忍不住道:“你快些杀了他,老子不想脏了自己兵器!”又想到什么,冷笑道:“姓罗的,你的脑袋我也收下了!”雨奇晴好不知发生什么,此时也没跑,手里一柄长伞不停晃动。他是怕了。他只道这两人落入他手,是因为这人武功太高,动作太快。
白天行点住了吕莫醉七处要穴,连同哑穴笑穴都点上了。只点了个笑得面目全非,险些个自己笑死。不过笑时也想,这人认穴打穴如此之快,太也惊人。白天行走到罗老实身旁,笑道:“你的人脑袋老子本不想拿的。看来是不拿也不行了。”
白天行端起茶碗,仰脖子乾了一碗茶水,把茶壶举起来,高高地灌进口中。
“啪”的一声,又是一声长声惨叫。这白天行已然被罗老实点住了穴道。雨奇晴好尚未反应过来,局势已然变了。那时正是白天行没想到的,他原以为罗老实穴道被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