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孟氏来监牢看东风雨,东风雨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孟氏一看到他,便立即跪下拜了几拜。然后把好吃的,好玩的拿了一堆给东风雨。东风雨见她神情呆滞的样子,心里很难过,有些哽噎道:“孟大婶,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我真吃不了这许多,监牢里也不让用这些东西。”孟大婶道:“安堡主赔了我好多钱,跟我说了好多好话。这些钱,都是她父女的命,我看着都难受,更不用说花了。今天的东西,是用我的积蓄来买的。我这些天来一闭上眼,就看到她俩在给我招手,让我过去跟他们一起过,她俩说现在过得很好,不用卖唱,也没人欺负,走哪儿都是鲜花灿漫的。我跟她俩说等我救出那位坐牢的公子,就去跟他们相会。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上天无门,入地无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东公子,我恐怕等不了了,我想把安堡主这些钱留给你,要是有人能救你出去,你就给他,也算他父女俩为你尽点力。”说着她拿出一大包,从中拿出一条条金黄金黄硬货,从铁栅栏丢进去。
东风雨吼道:“不不,我不要你的钱,你赶紧给我拿回去!你回去等着我,我一定能出去的,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会拿凶手的命,来祭拜你姑娘和大叔的在天之灵的!你等着我,别干傻事!活着才有希望!”孟大婶道:“东公子,我想再求你一件事!”东风雨道:“好好,你说,我一定能给你办好的!”孟大婶道:“求你不要再管这事了。这都怪我们的命不好,那个家族是谁也惹不起的,谁摊上了只能自认倒霉,该结束的就让他结束吧,求你了!”说着又拜了几拜,然后起身离开,任东风雨喊破喉咙,也没有停步。东风雨又急又悲又无奈,不禁垂着铁栏嚎啕大哭。把狱卒都惊动过来,但看到地上的金条时,一点不客气,拿起就走。
又过几日,又有一个人来看东风雨,不是别人,正是秦时风。东风雨冷冷道:“你来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这种人来看我,也不想见到你!”秦时风知道东风雨很生自己的气,也不多说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说道:“夏副堂主派我来正式地通知你:你被武当除名了!”说着将通知书递给东风雨。东风雨接过来,看也没看就撕,哈哈笑道:“有劳尊驾啦,我没有你那么在乎它,不必大老远地专程来通知!”秦时风道:“这是武当的规矩,你在不在乎是你的事,但武当得通知到你本人。”东风雨道:“现在已经通知到了,阁下请回吧!”秦时风又取出一小包银两扔进牢内,说道:“掌门破例,给你提前结的薪水,不用等半年了。劝你一句:想要活久一点,把武林护身符多默写几遍。再见!”“不送!”
东风雨虽然此刻对秦时风很失望,但秦时风的话,他还是习惯性的重视。“他跟我提武林护身符做什么?这不是入门培训便说到的事吗?难道我此次遭此劫数,便跟这护身符有关?”他连忙回忆护身符的事情,因他记性较好,很快便记起护身符所言:不说雨妖好话,不说安石闲话,不看黑袍长相。
“安石家族!”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孟氏所说的家族是什么家族,一直呼之欲出却又总想不起。这都是因他生性豁达,对一些敏感词并不敏感所致。此刻默念到安石闲话时,猛然想起那天安公子说过要让在场的人尝一下安石家族的礼包……对,就是因为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吓跑了的,而不是什么安堡主的魔法。“这到底是个什么家族,怎会让人如此恐怖?”
当晚,东风雨的牢房无事,但知县黄多金的寝室,来了一位黑袍蒙面客人。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很别致的牌子,那牌子一面是黄金,一面是裴翠,不用细看,都知道是高档货。黄多金与安夫人赶紧起身招呼道:“不知本家人来,有失远迎!”蒙面客人道:“不必客气!我是为追踪箭客而来,请恕不能摘面罩相见!”安夫人道:“此乃黑袍社的规矩,我二人晓得,无妨!”蒙面客人道:“我长话短说,请你放了东风雨!”黄多金问:“您说的是日前殴打我小舅子的那个人吗?”黑袍客道:“正是。”黄多金道:“那怎么跟我岳丈大人说?”黑袍客道:“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是为了追踪无定河边杀我手下的箭客而来。其实你说不说都没关系,他自身都难保了。”安夫人惊慌失色道:“族长要拿我父亲怎么样?”黑袍客道:“他毕竟是家族的人,族长不会拿他怎么办,但他和整个安家堡都已经暴露,会被贱民围观。他恐怕只能与家族断绝联系了,至于今后怎样,那就祈祷这世上再无雨妖了吧!”又自责道:“我的话真是太多了,告辞!”
第二日,黄多金果然便命人将东风雨放了。出狱后的东风雨,悲喜交集。喜的自然是重见天地,悲的是天道沉沦,孟氏一家的人间惨剧,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他走到城楼上,朝安家堡竖起了中指,被兵士轰了下去。
“虽无缚鸡力,悬壶亦济世。”他想通了这一关节,内心稍感平静,便去买了套针灸,从此做起了云游四方的郎中。这一日,来到一个村庄,只见土地欠耕,人丁凋零。一问之下,才知道不久前遭遇了一场瘟疫,全村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已十室九空。东风雨问是何瘟疫?村民说是普通鼠疫。东风雨说普通鼠疫有药可治,怎会酿成大灾?村民说因高氏药业卖假药所致。东风雨登即大骂黑心,说道:“人命关天,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怎能为了钱做此泯灭人性之事?就不怕天怒人怨吗?”村民赶紧叫他管住嘴,不要让黄河帮的人听到了。
东风雨也自知无奈,向村民讨了碗水喝,便继续赶路。正走着,遇见有一男一女骑着马迎面走来,马上的女人看了他一眼,对男人道:“这个合适得很!”说着抿嘴一笑。男的见说,单手提起东风雨,将他拦腰夹在腋下便跑,气力十分惊人,行事十分霸道。
男人将东风雨一路夹到一个秀美的山庄,才将东风雨放下来。东风雨路上不是没挣扎过,无奈男人力气太大,又不讲理,只好省些力气。男人让东风雨跟着,一起走进一幢富丽堂皇的屋子。屋子里有一个女人半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湿毛巾,似是生病。男人一进来便说道:“姗妹,哥给你把大夫叫来了!”女人看了一眼东风雨,冷笑道:“冷帮主,你这是没大夫了吗?”冷帮主道:“我地盘上的名医,全都被你家假药牵连进去了,哪里还有人。你放心,我看这位绝对不像假大夫。”他最后这句话,显是有意讥讽高家假药。高小姐也不生气,说道:“随你便吧,我家世代卖药,我再不济也比这种货色强。我让你叫大夫,并非是给我看病,而是让他看看别人的药,你觉得他行,那就让他来吧。”说着命人将药拿出来。
冷帮主不知道这位高小姐葫芦里卖什么药,问东风雨道:“小大夫,你会看药不?过去帮她看看。”东风雨以为是看一下这药是否能治她的病,瞧她的症状,大九不离是伤寒。治伤寒的药,他熟。于是便走过去看,却发现根本不是伤寒药,而是治疗鼠疫的药。东风雨道:“高小姐得的是伤寒,怎抓鼠疫的药?”高小姐略为侧目,说道:“还行,能看出是鼠疫药,那就麻烦你再看一下这药是真的还是假的?”东风雨将每一味药都拿起来闻了一下,说道:“药是真药,但多了一味没必要的药。”高小姐这回大为侧目,说道:“没想到,你这游方郎中还懂这行!”东风雨继续道:“这味药是去湿的,若在南方潮湿之地吃有益,在北方吃却有害,需补吃生湿之药中和。”高小姐吩咐下人去拿另一份药给这位大夫看。她能将称谓由郎中改为大夫,那便是瞧得起东风雨了。
东风雨将她这包新药照样每一味都又看又闻一遍,说这是生湿补水之药,均为南方出产的药材。又有一味有害之药,若吃多了需另外的药来治疗。高小姐朝东风雨竖起了大拇指。冷帮主笑道:“你看,我给你找的大夫多好,费不少劲呢!”他这后半句话确是不假,单手夹着东风雨来能不费劲吗。高小姐道:“大夫是不错了,可冷帮主难道看不出来吗?这大量采购的抗疫药虽然便宜,可药里面给你留着后门呢!吃完抗疫药就得吃生湿药;吃完生湿药还得吃补肾药。而两种药的利润比抗疫药高多了,而且大多数是美瑞的独门配方。”冷帮主问东风雨:“是这样的吗?”东风雨点头道:“大抵如此,只是利润在下不知。”
高小姐道:“冷帮主,金夫人,现下你们该明白了吧,外来的人坏着呢,这连环坑挖的,那可真叫一个绝!我高氏药业这次虽因假药给黄河帮造成了损失,可咱们毕竟是有几十年的交情,再怎么样也比外来的人可靠不是?再说,黄河帮的地盘也是我高氏药业的大本营,我们是断不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的,抗疫假药只是个意外,你看我们这么多年,以前哪里出过假药?这次是用人不当,我都怀疑,这个人就是美瑞派来的卧底。唉,我全家都为此悔恨不已了!”
金夫人道:“高姗妹子,不是我俩不讲情面,而是这事捅的漏子实在是太大。现在就算我俩想保你,五木庄园也未必允许了。明日我俩便启程到五木庄园去,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咱们各安天命吧!”
高姗急道:“你们把这些药带去,把这个大夫也捎上,跟他们好好分说分说!所有打点费用,都算我的。”
究竟他们要去五木庄园做什么?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