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东风雨终于下定了除掉这俩恶棍的决心。他默默地来到辽人驿馆附近,挑一条辽二使经常进出的路,在茶楼上喝起茶来。
那辽二使也是作死,才犯下命案,也不知收敛,依旧进进出出驿馆,全然不当一回事。东风雨在他俩每每经过时,都暗运起自小修习的气功,这门气功原是为诊断病情而学,却也可以提高听力,感应武林高手气息。犹如现代的电磁感应一般。内力越强的高手,他能感觉得越强烈。他当年之所以能感觉到杀手的杀气,便是由此而来。这不,他听到了二使说傍晚时分,会回到驿馆。尽管二使说的是契丹语,但他小时候与父母在契丹生活过一段时间,恰巧也精通契丹语。
时值暮夏,傍晚其实还是白天。想在白天偷袭两位武林高手,难度非常之大,且非常不易于隐藏。不过白天也有好处,就是所有潜在的目击者,警惕性都是最低的,因此一旦偷袭成功,也最不易被人追查到,对辽人的震慑也是最大的。于是他决定冒险一试,就在傍晚行动。打定主意后,他便在附近若无其事地边走边观察,直到发现了一处绝佳的地点。
东风雨回到家,将那一捆藏了弓箭的干柴背上,来到临江边的一棵杨树下,将干柴靠在树上,趁着没人经过时,迅速取出弓挂到树上,然后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闭目养神。这棵树一边临江,一边是江堤的小路,小路的另一边有一排的屋子,屋子的后面,则是一条大马路,这条路便是辽二使进出驿馆的必经之路。而因为隔着一排密集的房子,东风雨根本看不到这条大马路的人来人往,即使爬上这课小杨树,也依旧看不到大马路。但这棵树正对着的那排房子的地方,有一条窄巷直通大马路,人虽过不了,但能看到大马路一缝。难道东风雨就想靠着这条缝来观察辽使吗?不是的。自从与李环重逢后,不暴露成为他最优先的考虑。他想在这个位置发起袭击,不论成与不成,都最不容易暴露,当然成功也最难。
将近傍晚时分,东风雨运起他的气功,凝神静听,就像开启雷达扫描一般。过了好一会,听到远远的有两匹快马奔跑的声音,立即起身,从柴捆中抽出几支箭,迅速爬上树,弯弓搭箭。
伴随着马蹄声的接近,两个武林高手的气息也渐渐靠近,没错,就是那两个狗屎的气息。在机会窗口即将出现时,东风雨内心说道:两条恶棍,各安天命吧!说着便松开弓弦,第一箭嗖地射出,紧接着又射出第二箭。只见两箭穿出杨树叶,穿过一线天般的窄巷,跟着便接连听到两声惨叫,还有两人跌落的声音。东风雨知道命中目标了,虽然未知死活,但也足以教训这两个恶棍了。他趁着没人注意,将弓远远地甩到江里去。然后溜下树,背起柴捆回家。走了一段,突然觉得万一老方见他背着柴禾出去又背回来,定会怀疑,说不定就去告发了。于是便挑个没人的地方,将柴捆散开,都扔到江中。
尽管三侠镇的居民都见惯了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但两位辽使被刺杀的事件,还是大大地震动全城,震动了东京的朝堂,也震动了远在关外的辽人,还有那令人人噤声的安石家族。缉捕追踪戍边箭客的各路人马,在接到消息后,便立即都往三侠镇赶来。而主导案件侦破的,竟然不是州府,而是五木庄园!
李环虽然近在咫尺,却几乎是三侠镇周边最后一个知道这个大事件的。那天他正在打猎,遇到了一个猎人,见那猎人只拿刀叉没带弓箭,便问他为何不用弓箭了。猎人看见他还拿着弓箭,叫他赶紧把弓箭藏起来,说黑白两道现在看到拿弓箭的就抓。李环问明缘由,便多打了一点猎物,这才回家。到家后将事情跟媳妇说,美人听完后,说道:“你觉得是你那位兄弟干的?”李环点头道:“若是那猎手说的没错,这箭法除了他没谁了。”
美人想了一会,摇头道:“我觉得不会,你兄弟看起来并不会武功。”
李环奇道:“那两个人是被箭射杀的,跟会不会武功什么关系?”
美人道:“你以为那两个是什么人?那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高到什么地步呢,如果要对应朝廷官职的话,那要相当于一品官员。这哪是箭能伤得了的?”
李环笑道:“一流高手就不怕箭呀?那要是朝廷把士兵都训练成一流高手,岂不就战无不胜啦!”美人皱眉道:“你以为练功是过家家呢?还都练成一流高手。有人穷其一生,勤学苦练,都不一定能入流。算了,跟你说这个干吗,闲的我!总之我不相信是你兄弟干的,不过他刚拿走的弓箭,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你也把弓箭先藏起来吧,这几天不用去打猎了。”
李环道:“不打猎那干吗呢?”美人道:“菜园子的草好多还没拔,你去拔一下,拔完再砍点柴,把屋子补一下,再打两张椅子……”“我进城去看一下吧,免得在这瞎猜。”李环道。美人嗔道:“一说要干活就逃避!”李环笑道:“不是的,我是真想去打探一下,你说的这些事回来再干嘛。这样吧,今日也已过午,我便先做一些你派的活,明日再进城,这总可以了吧?”“去吧去吧,什么我派的活,真是的!”
第二日,李环一早便动身进城。因他从军已有十年之久,留在军队的画像与现在的长相已有较大不同,又用了东风雨教的方子,料想容貌上是没有什么风险了。
进城果然没的问题,只是进到城里,也不能去找东风雨。因为那位老者建议两人不互相通气,他便不会主动问东风雨住处。他第一次进三侠镇打探消息,想着这么大的事件,连山里的猎人都知道了,随便一打听便有了。哪知道他把三侠镇想得太简单了。消息是很多,但多到他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光是凶手,都有无数种说法,有说是戍边箭客所为,有说是什么大侠所为,有说是辽人宫斗,还有人说是厉鬼索命……完全找不到一致的说法。最权威的《官邸小报》,通篇也是据说、转载,总之只要有能促进销量的传说,有多少载多少,哪管真不真相,甚至主编还要适当地添点材料,末尾再加注不代表本报观点进行免责,每天加印都不够卖。想要打听真相的李环,可就悲剧了,各种路边茶点摊转了一天,结果连受害人是怎么个死法都没打听清楚,想要去现场看,又被官府和黑青帮给围住了。眼看天色将晚,他只好到街上再碰碰运气,看能否突然看见东风雨这小子,那便不虚此行。
突然间,他发现有很多着装统一的人拿着彩旗横幅,在各街道上装点,是准备迎接什么大人物的架势,便看横幅上写的字,乃是:“黑青帮恭迎十一鹰莅临本镇指导大案侦破”“神探十一鹰,武林之幸,三侠镇之幸!”一看就是拍马屁之举,但不知这十一鹰是何许人?他看到居民也好像在对黑青帮的举动议论得津津有味,便问路人:“十一鹰是个什么人物?”路人告诉他,十一鹰是近年来风靡江湖的十一位少年英雄郎,传说智慧与美貌并存,破获了许许多多江湖上的大案、要案,惩治了很多悍匪。辽二使遇刺后,大理寺、辽国的神探都来了,大家就都在猜测十一鹰会不会来,果不其然,这下来了,案情很快就会破了。李环又问知不知道辽二使是被什么杀死的?路人摇头不语。
李环又转了好一会,知道也打听不出个啥来,加之天色亦晚,便带上买好的货出城回家。到家时将在城中的见闻一五一十地都跟媳妇说。起初美人听得有说有笑,但说到十一鹰时,面容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眉头紧蹙。李环问她怎么啦?她便说这十一鹰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一头恶魔。李环说三侠镇百姓对这些人都崇拜得很,说他们是大英雄,大神探,年少有为。美人便冷笑道:“都是披着人皮的恶狼,普通人又看不穿。所为屡破大案,那些案都是他们做的,破起来当然简单,随便找个替死鬼杀了,再有一帮子的人给他们吹嘘,便是妥妥的大神探了,嘿嘿!”李环道:“这么说来,难道辽二使也是他们十一个杀的?”美人道:“不可能,这两个恶棍跟他十一个是一丘之貉,他们要真杀了这两个,倒真算是做了件好事,可惜不是,也根本不会的。”李环奇道:“既然人不是他们杀的,他们也不是什么真神探,那还造那么大的声势,好像他们一来就能把这案子破了似的,不怕到时候打脸吗?”美人道:“这我也奇怪。想来是一帮马屁精想溜须拍马——也不对,这种事没点把握这帮人也不敢这么拍,会不会已查出来凶手是巫山雨妖?”
“对对对,有人也说是巫山雨妖,”李环说道,“我就觉得多半是东风雨这小子干的!”
美人不屑道:“你俩算什么雨妖?当时不过是为了和谈需要,被人强安身份而已,没人会真这么认为,除了你。就你俩这样的对手,十一鹰才懒得理你。人家是山鹰教对付巫山雨妖的利器。”
李环道:“你们江湖上的名堂还真多,哪天叫你见识一下风雨的箭法你就明白了。”
美人叹了口气,走到室外,又叫李环拿弓箭出来,站到一仗远。美人转过身,背对着李环,叫李环拿箭射她。李环哪敢。她便叫李环可以不用射正她。李环便叫她千万别动,然后搭箭射她旁边,只见美人手臂一抬,便抓住了他射来的箭,简直难以置信!
美人将箭丢给他,轻轻笑道:“看到了吧,箭在武林中,从来都没上过兵器谱。”
毕竟十一鹰将如何来破案,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