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楼宇门,一抬头,就看见李政靠在汽车旁边,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李政看到我,走上前接过我的行李箱:“回老家吗?我跟你一起。”
除了工作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不必了,谢谢李总,我自己走就好。”
“潇潇,非得要这样吗?让我送你吧。”李政又温柔又委屈地说。
看着他的模样,我原本一腔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大嘴巴隋艺!肯定又是她出卖了我。
隋艺在CX的茶水间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赶紧倒了杯热水喝掉,搓搓胳膊走了出去。
坐在李政的副驾驶上,我一直默不作声,右手托着头,手肘搁在车窗上,虽然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可是全身的感觉器官都在关注着李政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一直偷偷地打量我,几次想说话又都作罢。
“咳,咳,”李政还是没忍住,“MIC的项目进展得很顺利,CX公司的方案的确尽善尽美,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李总是专程来跟我谈工作的吗?”绷了这么久,他的话立刻让我泄气了,会不会说话啊?千方百计了解我的行程,在我楼下守候,开车四五个小时送我回家就为了跟我讨论在任何一次项目会议上都可以说的话?
“当然不是。”李政着急辩解。
过了一会,他轻声道歉:“潇潇,我错了,我不该在合同签约会上假装不认识你,你原谅我好吗?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第一句话。”
他继续打量我的脸色,试探着说道:“潇潇,就算我们不是好朋友,最起码还是好同学吧?”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转过头气愤地看着他:“好朋友?好同学?还有吗?”
李政立即惊慌了起来,他祈求道:“潇潇,求你了!别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好吗?”
“你要是没想好怎么说话,就别说了,好好开车。”我转过头继续看向车窗外。
李政也不再说话,他轻轻打开车载音乐,车里响起了轻柔的钢琴曲。
这曲子也真是应景,居然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不知道李政是否知道这首钢琴曲隐逸的动人故事,难道他突然之间回国也是为了他梦之国的公主?我长出了一口气,算了,不去管他。我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时间虽然过去了六年,我和李政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打过一通电话,但是再次看见他,我的心里还是会小鹿乱撞。我担心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我又会像以前那样沦陷。我必须好好安静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谁想到,他居然跟了过来,哎,郁闷!
老爸老妈不在家,他们一定还在公司忙着没有回来。老爸和老妈年轻的时候学的是土木工程,九十年代的时候分配在我们当地的建筑公司上班,后来两个人下海从商,自己开了一家小型的建筑公司,经过多年的打拼,算是小有规模,平时他们就是公司、工地、家里三点一线,这次回家,我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告诉爸妈。
放下行李,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哎,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繁华,还是回到家里最舒服啊!我正拿着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是李政的微信:我在楼下,一起回学校看看好吗?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逃避从来不是我谭潇潇的作风,学习如此,工作如此,感情……好吧,好像没有如此。
短短十年,犹如白驹过隙,C高中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我们上学的时候,操场还是土地呢,我们就在上面摸爬滚打,可是现在已经全部是塑胶的了。我和李政走在操场边上,一群学生正在踢足球,不时传来女生加油的尖叫声。
李政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我很庆幸我那时候喜欢踢足球,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认识你。体育课的时候,你总是坐在第二排第三个座位上看着我们。”
“你怎么知道我坐在那里?很多同学都坐在看台上。”我疑惑极了。
李政腼腆地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不管多少人,我总能一眼看见你。你知道吗?高三下半学期你突然不理我,我很难过,每天晚上下课后都顺着这条小路,看着你安全地回到宿舍我再走,就盼着你能回一回头,我就有借口跟你说上一句话了。”
我心里提溜一颤,但还是没有说话。
“你是李政?你是谭潇潇?”一位老师模样的女士叫住我们。
“孙老师!”我惊喜地认出是教我们历史的孙老师,“孙老师,您好吗?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我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拉着孙老师的手说道。
孙老师眯眯眼,笑着说:“哎,还是你最漂亮,我呀,老喽。你们这是回来办事啊?”
“没事,回家休假,就过来看看母校,还是这里最亲切。”
“是啊,你们是我毕业后带的第一届学生,跟你们的感情最深,你们的成绩直到现在都让我骄傲,哈哈,都是好学生。”孙老师转头问李政,“李政,还是那么少言寡语,不过更帅了,更像那个明星王一博了!刚开始在电视上看到他,我还以为你进入娱乐圈了呢。”孙老师很健谈。
“哪有,老师您过奖了。”李政也笑了起来。
“你们俩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吗?”孙老师热情地问道。
我羞得脸都红了:“老师,没有。”
孙老师不放过我们:“李政,你的效率可是不高啊!上高中的时候我们老师们就看好你们这一对,这都十来年过去了,还没把潇潇娶回家呢?”
李政看着我抿嘴一笑:“老师说的对,我一定努力。”
什么对什么啊!这个家伙!
“这就对喽!”孙老师哈哈大笑,“不跟你们聊了啊,我得去接孩子放学,有机会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目送走孙老师,李政的眼睛里全是笑意,我只能尴尬地绕过这个话题。我们重新走过了教室,走过了实验楼,走过了宿舍,走过了餐厅,走过了大礼堂,走过了图书馆,好像缓缓地走进了我们难忘的激情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