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各位同学,你们在叫别人花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到底喜不喜欢这个花名?”
教室内鸦雀无声...
他们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答案吗?
也许他们受到了灵魂的敲打,就算知道也假装不知道。也许他们可能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又或许他们原来只不过是跟风,听到别人叫某个人个什么花名就跟着叫了,也没有去想那个被叫花名的人到底喜不喜欢这个花名。
不过像林欣儿,她说不出话来的原因是她看到了此时正当着全班人的面严肃地提出了这个问题的人居然是康平泩,这让她感到很吃惊。
康平泩一直以来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有点冷漠的人,可他竟然会为了文安出头说话,这不禁让林欣儿感到很是惊奇又有点羞愧。
羞愧的是在此之前,她知道文安很不喜欢“肥田”这个花名,也一直想要帮文安向同学提出让他们不要再叫文安“肥田”了,可一直都说不出口。
没想到竟是康平泩先为文安跟同学提出不要再叫文安“肥田”,林欣儿若有所思地盯着站在课室中央的康平泩,心里暗想,文安对康平泩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
或许康平泩也不知道文安对他来说是什么,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关注起了文安,文安就像闯入他的世界里的某种意外,作为成绩优秀的学生,他一直以来都在自己可操控的事情里用自己卓越的学习和理解能力将事情做好,而文安则总是在自己并没有把握的事情里做出令人超乎想象的行动。
比如,她原来不擅长跑步,却参加了小学的2000米长跑比赛,最后还跑完了2000米,对于这一件事,康平泩一直在心里暗暗地很佩服文安,要是换了其他人,或许就没有这个毅力能将2000米给跑完。
又比如,她突然参加了管弦乐队的面试。
虽然对文安的事情没有多少了解,但作为她的小学同学,康平泩知道文安在管弦乐队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基础,小学就没有基础的话,演奏能力就难以比得上管弦乐队里的任一位队员,因为管弦乐队现有的队员基本上都是从小学开始就加入他们以前学校的管弦乐队的。
可在文安举起鼓槌又在大鼓的鼓面上敲响第一个音符后,康平泩犹如被触动了心弦,心跳随着鼓点不断地高低起伏,看着文安在打鼓时的眼神既坚定又自信,与在打鼓前紧张得浑身发抖的她相比,俨然变了一个样子,他便暗自下了决定,要帮她加入管弦乐队。
“你们觉得她怎么样?只要你们之中有一个人认同她能够留下,那她便能留下。”
“......”
没人回答老师,可能这种安静会让文安感到很窒息吧。
李老师又问道,“没人要举手吗?”
看着文安越来越苍白的脸,康平泩举起了手,“老师,我赞成文安留下。”
一刹那,练习室内所有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康平泩,有错愕的,有疑问的,不过还有几双眼睛是表示认同的。
李老师打量着康平泩问道,“康同学,你认识这位同学吗?”
就算是被李老师质疑和其他队员怀疑他是不是偏私做的决定,康平泩都不感到后悔,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转眼看向了文安,眼神里是信任与坚定。
后来文安成功通过了面试,加入到了他们的管弦乐队,因为有她的加入,让原来有点沉闷的管弦乐队渐渐恢复了活力,也在文安如此努力地练习打鼓的带动下,其他队员也越发努力地练习他们的乐器。
同时,经过文安的不断的努力,也帮了康平泩证明了他赞成文安加入管弦乐队的决定是正确的,也因此,康平泩慢慢地开始留意起文安在管弦乐队的活动当中的一举一动。
在加入了管弦乐队的一段时间后,文安逐渐放松了下来,与刚加入的时候相比没那么紧张了,可是加入了管弦乐队不是代表着能安定地留在管弦乐队呆到毕业的,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考核,特别是,每当有新队员的加入,那就意味着老队员要和新队员一起经过优胜劣汰的筛选。
很快就到了他们上了高二,管弦乐队也迎来了几个新进了的来自高一的队员,即使他们只是高一的,但他们每个人的能力都不可忽视,特别是和文安同是打鼓那一个位置的两个新队员——林美玉和李宇峰。
这两位新队员从小就加入了管弦乐队,有着丰富的比赛经验,他们所加入过的那些管弦乐队都是强队,而他们的实力也远在文安之上。
当看见这两人加入他们的管弦乐队后,康平泩便明白了文安在管弦乐队里的位置岌岌可危,可文安却在比赛前夕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训练时还时不时走神,甚至偶然还跟林美玉和李宇峰聊聊天,这让康平泩不禁感到有点担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同学之间开始流行一个“肥田”的花名,康平泩原来没怎么关心谁被叫了什么花名,一听花名就知道是班里的某个人被别人恶作剧了,但后来他发现“肥田”这个花名其实叫的是文安,在被一些人围绕着不停地喊她“肥田”,文安露出了不开心却又不得不为了掩饰不开心而扯出尴尬的笑容,看着露出如此奇怪的神情的文安,康平泩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可能是因为察觉到了康平泩的视线,文安转动眼珠子看向康平泩,一看到她的眼睛往他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康平泩就急忙转过头去,但刚才扭头的力度有点大了,脖子有点生疼,可又要掩饰刚才偷看文安的尴尬,他只能伸手去假装摸一下脖子,实则是给自己的脖子按摩一下刚才扭到的位置。
回想起最近文安在训练的时候像是被什么影响到了心情而没以前那么专心致志地练习打鼓,或许是与被人叫花名有关的,然而,在某次训练结束后,文安就特意留下来等他,还主动问起了他,“我想知道你听到了他们叫我的花名然后会怎么看我?”
康平泩在心里笑她是个傻瓜,竟然会因为别人叫她什么花名而担心他会怎么看他,他从来都不会因为别人和别的事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无论别人叫她什么样的花名,她在他心里都只是“文安”。可是见文安因为这个花名而如此烦恼,康平泩想做点什么来帮助她。
文安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惊奇的事情,要是她参加了游泳比赛,康平泩都不觉得很惊讶,但当她穿着泳衣出现在游泳的赛场上,他还是不由得一惊,在观看着游泳比赛的观众席都因为文安穿着泳衣的出现而突然热闹了起来,也有一些人在恶作剧的哄闹着,让坐在前面管理秩序的老师不得不大声去喝止他们。
因为这些恶作剧的哄闹,在赛场上的文安变得十分不安,像是想要找个地洞给钻进去,正注视着文安的康平泩不由得担心起来,在心里有点奇怪,以前从没听说过文安会游泳,她怎么会参加了游泳比赛啊?难道她还隐藏着“会游泳”的这个技能?
原本以为她会像跑2000米那样令人惊喜地将比赛给完成,可是,在4*200米接力赛开始到了文安要游泳的时候,只见她“砰”的一声像是火星撞地球那般撞入了水里,然后就没有游起来,而只是在水里挣扎着。
看见文安掉入水里又在水里挣扎地狼狈模样,观众席上又引起了一阵阵热烈的哄笑声,无论老师如何大声地喝止,都难以叫停同学不断发出的“哈哈哈”的笑声。不过还好,还是有人会跳入水里去救了文安,在万千泓的帮助下,文安才被从泳池里拉到了地面上。
危机虽然被解除了,但是,水里可能会是比地面还要好的地方,来到地面后就会被水里听不到的那些刺耳的笑声扑面而来。不过文安的心脏还是挺强大的,虽然有那么多人在嘲笑她,但文安依然能够镇定自若地面对这些笑声,慢慢地离开了游泳场。
看见她的身体没有多大碍,康平泩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有个疑问—既然文安不懂游泳,为啥她还要参加游泳比赛?
在游泳比赛后,陆彩红跟康平泩吐槽起了文安在游泳比赛时发生的那件事,“要是早知道文安是不会游泳的,我就不找文安报名参加比赛了,因为文安在她的那一棒没有完成比赛,我们班在女子的游泳接力赛不但没取得成绩,还被别的班的人笑咱们班的比赛是零分。听到他们这么笑咱们班,我在心里就很生气,可是咱们班确实是拿到了零分,这样真的是哑巴吃黄莲了。”
等陆彩红的吐槽完后,康平泩竟出人意料地语气有点严厉地说道,“我认为,这个错误不是因文安而起的,而是你自己造成的,所以你要怪就怪自己,不要怪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红哥,你在埋怨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了什么?”
陆彩红愣愣地看着康平泩,她分不清康平泩说的这段话是在就事论事还是为了维护文安而说的话,迟疑了一下,打了个哈哈,说道,“水哥,你至于吗,就因为我说了一些埋怨文安的话而生我的气了吗?”话落,看见康平泩的眼神还是那么严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确实是我错了,对不起...”
在陆彩红说了“对不起”后,康平泩才反应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严厉过了,便将声音变软了一点,“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又不是我。”
陆彩红好笑道,“你刚才的那个表情好像要是我不道歉的话,你就要吞了我,我都被你吓到了。”
“......”
虽然康平泩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让陆彩红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或许就连康平泩自己也没有察觉,其实他是很关心文安的,只是这份感情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而她也不想帮他将这份懵懂的感情给戳破。
沉默了片刻,陆彩红突然想到了什么,“仔细想想,我其实是被骗的,要不是陈丽玲跟我推荐文安,我就不会想到找文安报名了。”
“陈丽玲推荐文安去游泳的?”
“是啊!在我刚开始找人报名参加比赛的时候,我都是看谁有能力才找他报名的,都没想到过要找文安报名,可是后来,这个4*200米的女子接力赛就是怎么都凑不够人数,好不容易找到了3个人,可剩下的那个名额一直没找到人报名,直到陈丽玲主动跟我说文安会游泳,我在那时又急着把参选名单交给老师,没来得及搞清楚文安到底会不会游泳,就去硬拉着文安报名了。”陆彩红越说越觉得既生气又委屈,然后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地说道,“我现在就想去找陈丽玲问个清楚,问她为啥要骗我!”
可是被康平泩阻止了,“你问她是没用的,这都是他们的恶作剧。”
“那这个恶作剧也太过分了吧!”
“是啊。所以要有人去阻止才行。”
陆彩红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康平泩,暗想,难道他想要阻止?他想要怎么阻止?
又是一个吵闹的课间,就有一把洪亮的声音竟能突破了嘈杂的声音,让课室内的所有目光都聚焦过去他的身上,仔细听,原来他在大声喊,“肥田!老师找你!肥田!快出来!”然后又将目光转到了文安的身上。
康平泩也将目光聚集在了文安的身上,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的文安却很平静。
吴梓凡又恶作剧地接连喊了几句“肥田”,这就让文安身旁的林欣儿给惹怒了,“你叫得那么大声,喊一声都能让人听到了,用得着喊那么多次吗?”
就算被林欣儿怒斥,吴梓凡还哈哈大笑起来,引起班里面的其他同学都笑了起来,课室内顿时回荡起了哄笑声,但文安依然很平静地应对着,缓缓地走到了吴梓凡跟前,用很平静的语气问,“是哪个老师找我?”
看着文安离开了教室又往老师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的身影,吴梓凡指着文安的背影,嘲笑地说道,“让她去找老师,她还真过去找了。”说完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此时突然“砰”的一声响,将大家都吓得一激灵,然后所有人又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万千泓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刚才“砰”的那声响是万千泓坐的那张椅子在万千泓站起来时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吴梓凡,你笑够没有啊!”只见万千泓正双眼像是冒火那般瞪着吴梓凡,同学都慢慢停止了笑声,万千泓又继续质问道,“你这样捉弄别人是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吴梓凡却又继续哈哈大笑起来,“我只不过是跟肥田开个玩笑而已!泓爷,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你看刚才肥田都没说我什么呀!”说着又和别的同学在嬉戏打闹起来。
看着如此嚣张的吴梓凡,这让万千泓更加生气了,他刚想要冲过去揪起他的衣领教训他,但突然有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虽然搞这种恶作剧是你们的自由,但这让人感到很不快,我们来学校本是以学习为主,可你们这些人却以搞恶作剧为乐,严重影响到了他人的学习,要是一旦被人跟老师举报,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康平泩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在说完话后又往在座的同学身上扫视了一周,也许因为他站的位置是在课室靠中央的位置,而且他长身直立,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让人感到压迫感,在座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双眼注视着康平泩。
“水哥,你是在为肥田说话吗?”吴梓凡的语气没有刚才那般嚣张,还有点不可自信,其他的同学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康平泩,在他们对康平泩的认知里——康平泩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十分高冷的学霸,以前也不知道康平泩和文安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们两人就像是站在两条水平线上的人,可康平泩竟然会突然为文安说话,这让课室里的所有人都感到很惊奇。
康平泩伸手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你觉得我是为文安说话呢,我明明是在质问你来着,吴梓凡,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吴梓凡张开了嘴巴刚想说话,可看到康平泩如此严厉的眼神又犹豫了,又沉思了片刻才反驳道,“我不知道我有做了什么违纪的事情。我只是叫文安“肥田”,和捉弄了她一下,难道这还能给老师举报,要是给老师举报了,他又能怎么惩罚我。”
其他同学都觉得吴梓凡说得有道理,给别人起花名和捉弄别人都应该不是违纪的事情,老师也应该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而对恶作剧的始作俑者进行惩罚,谁知康平泩却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学校正在严格整治校园欺凌吗?你以为你这种行为不构成校园欺凌吗?”
这让吴梓凡突然结巴了,“这,这恶作剧还能构成校园欺凌?你在吓唬我是不是啊,水哥?”说着哈哈地笑了起来。
吴梓凡的笑声真的让人很不爽,可是,康平泩选择了无视,也没回复吴梓凡,而是又再次往全场同学的身上扫视一周,再严肃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在叫别人花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到底喜不喜欢这个花名?”
突然之间,有些人像是被点醒了一样——叫别人的花名很有可能就成了一种校园欺凌,自己在无意中也成了一个无知的霸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