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忠一行三人回到侯府之后心中着实忐忑了一段时间,王仁忠从来没有和林瑞铭打过交道,除了听说这位准国公为人圆滑以外,没有其他过多的了解,毕竟这么大的官儿,可没几个人敢说他的闲话,所以,在赶往林家南府之时,王仁忠都是在赌。他赌林瑞铭更看重家世门楣,他赌林瑞铭其实根本看不上他们,事后的风平浪静证明了王仁忠赌赢了。
林瑞铭的确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夏季的酷热让他心烦意乱,衙门里的烦心事让他终日愁眉不展,他已经好久没有认真的和颜氏说上一句话了,这些日子,他爱上了一个小妾,尽管他连这个女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但是,他就是喜欢她,住在她的房间里,林瑞铭压抑的心情终于好些了。
林瑞昊这些日子过的很平静,他当然听说了王家在南府说的那些话,他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他更加没有时间去过问,他还得继续画画,继续写诗,毕竟对于他而言,爱好大过天。
这一次孙氏似乎格外的淡然,她压根儿没有过问过王家的事情,尽管惠姨娘每隔几日就会跑来和她打听,她还是不为所动,每日养花种树陶冶情操,整个人的精神头大不一样。
作为北府最为焦虑的人,惠姨娘简直快要疯魔,当她得知王启航在南府拒绝了林娇鸽是,她竟然喜极而泣,仿佛王启航马上就要来和林言兮求婚一般,不过,王启航并没有来,一连五六天都没有王家的消息,当真是急坏了惠姨娘。
和惠娘相比,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林言兮小朋友却要淡定的多,“阿娘,你不要总是去麻烦太太,这件事情成活不成,全看老天成全,我若是掏心掏肺,启航哥哥若无此意,也是枉然,就算阿娘你日日去求太太,太太现在也不能管这件事,毕竟王家还没有来我们这里有所表示,父亲和太太也是有脸面的人,总不好厚着脸皮去王家问吧!”
林言兮的话让惠姨娘很是欣慰,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懂事,识大体,重点是知道心疼阿娘。
王启临再次获准来到林家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次的风波似乎对王启临小朋友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他依旧把自己当作秀姨娘的儿子,林今歌的哥哥,依旧没心没肺的跟在今歌的身旁陪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看着王启临,惠姨娘心生羡慕,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子,于是,她有开始想,为什么给林家主动送上门的儿子不是王启航,而这个小不点王启临。
王启临并没有带来他哥哥的消息,他似乎不想介入这件事情,秀姨娘最是同情达理,什么也没问,自然也不让别人来问,所以,王启临在林家只是林家的一个孩子。
三个孩子纠葛的爱情故事似乎突然之间就画上了休止符,一个月过去了,王家除了王启临定期到北府当哥哥以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林瑞铭是早就忘记了这件事,这几天,他的这个小妾怀孕了,虽然他自己都记不得这是他的第多少个孩子,但是他还是很高兴的,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林瑞铭找不愉快,所以,自然没有人会来帮助他想起这件事。林瑞昊更加不在乎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过,现在早就忘光了。
男人们都不擅长记忆感情方面的经历,但是女人们记得,不仅记得,还日思夜想的得出了一些新的体悟以及计划。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满园的桂树香气扑鼻,让人神清气爽。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摆脱了夏季的躁动不安,回归了最为本初的纯粹。
这天,一张请柬送到了王家。
林瑞铭的太太颜氏,八月初九的生辰,今年四十岁的整生日,打算做寿。
四十岁做寿是一个稀罕事,尤其是林家两位老祖宗都还在世,这就更加的古怪了,不过,古怪归古怪,人家请柬都送上了门,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颜氏嫁入林家已有二十多年,为林瑞铭生儿育女,在老太爷、老太太面前也很是有些体面。八月初九,的确是她的生辰,自从嫁入林府,她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张旗鼓的办生日,为的却并不是她自己的脸面。
尽管心中忐忑非常,八月初九这一天,王仁忠还是盛装出席了颜氏的生日宴会。由于请柬上要求携同家眷到场,所以,王仁忠的夫人,以及两个儿子也都跟了过去。
宴会在傍晚举行,王家一行四人于未时三刻赶到了林家南府,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宴会举办地,南府的桂园。
一片不大的空地周围桂树环绕,浓郁的花香当真沁人心脾。王仁忠一眼便看见的颜氏,她正在和一个娇艳的少妇交谈,老远也看见了他们。
“夫人金安!”王家四口人一同给颜氏下拜,同时送上了贺礼,两柄非常俗套的玉如意。
“快到一旁坐坐!”颜氏笑得很有礼,“我们园子也是看得的,你们好好玩一下,我那边还有客人,就先不单独来陪你们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开席了,今天天气凉爽,我的打算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所以各位也别走远了。”
颜氏的疏远态度是王家人没有想到的,他们还一直担心颜氏会兴师问罪,可是现在看来,颜氏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事情,看来还是自己小心眼了。
颜氏说完,笑着离开,走向了另外一些人,王仁忠并不认识,开得出来,颜氏今天的生辰宴,还是请了不少的达官贵人的。
王家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根本没有心情游览这个院子,不过,桂花的香气还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们焦躁的心情。就在王仁忠为难自己应该到何处去坐坐时,两个衣着华贵青年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个男子长的一般高矮,一个着了一身宝蓝底鸦青色团花直缀,略显老成,另一个着了一身石青色宝相花缂丝锦袍,丰神俊朗。
两个年轻男子走到王仁忠面前笑着拱手作揖道:“王伯父,我二人是林沐恒和林沐云,父亲母亲现在有些不得空闲,便命我兄弟二人来陪同伯父伯母以及二位弟弟!”
说话的男子叫林沐恒,皮肤微黑,年纪约在二十五岁左右,是兄长,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林沐云,皮肤白皙,明显要比林沐恒年轻很多,但看装束,也早就过了弱冠之龄。
经过这段时,王仁忠对林瑞铭也有所了解,林瑞铭有很多子女,不过嫡子只有三人,很明显都不叫这两个名字,所以王仁忠可以肯定,被派来招待他的这两个男子都是林瑞铭的庶出儿子。不过这也没什么,嫡出也好,庶出也好,说来说去都是林瑞铭自己的孩子,只要颜氏不介意,其他人又有什么在乎的,
“听父亲说过,王伯父乃是当今天下极有文化之人,如今见了,却发现父亲的确是所言不虚!”林沐恒不停的给王仁忠四人倒水,各种逢迎拍马的话,简直就是张口就来,如果王仁忠不是一个淡泊名利,而且极为自知的人,他可能早就被拍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王仁忠就是王仁忠,他不是不会趋炎附势,只是不愿意,所以,面对这两个古怪的林家少爷,王仁忠打起了马虎眼。
不过好在,几个人并没有聊多久,宴会便要开始了。林府的下人将五张巨大的圆桌摆在了空地上,按照一桌子八个人的安排,摆好了餐具,就在上菜之前,林瑞铭终于出现了。
他拉着颜氏的手,走到了第一张桌子前。他笑的很到位,至少说明他现在是一个愿意开心的时刻。
林瑞铭的致辞很是官方,简直就像照着模版念出来的一样,不过颜氏似乎很感动,一时间竟然落下泪来。
林瑞铭饮下了头杯酒,宴会正式开始。
王仁忠一家被安排在了最末尾的一张桌子上,身后便是两颗金灿灿的桂树,微风吹动,香甜的气息充满了鼻腔,再不好的心情,也得被迫舒畅起来。
知道此时,王仁忠才看清了留下来参加宴会的都有些什么人。坐在主桌旁边的自然是林瑞昊一家,林瑞昊、孙氏、惠姨娘以及几个孩子,不过秀姨娘和林今歌没有来,这让王启临有些失望。
接下去的一桌全是女眷和孩子,不知道是朝中官员的家眷还是林瑞铭那些数不过来的佳丽,王仁忠更加相信会是后者。在剩下的两桌,王仁忠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只不过来的这三对夫妻都是户部的官员,不过这也合情合理。
酒过三巡,王仁忠也带着妻儿给林瑞铭和颜氏敬了酒,此时,天色渐晚,西边的一抹云霞也不足以照亮大地,花园中各处的琉璃灯都被下人们点亮,斑驳的光点让整个宴会的气氛到达了高潮。
“我可听说过,启航老弟文采风流,今日来到林府,千万不要拘束,这可是上好的玉春酿,怎么也得喝好了才行!”林沐恒又给王启航到了满满一大碗酒,酒香四溢,鲜甜间弥漫着些许酸涩,正是玉春酿最迷人的口感。
“大哥说的对!”林沐云已经有了些醉意,不过,似乎当真为了陪好王启航,这个红脸的青年人,仍就在强力支持着自己。
看看桌在另一桌的父母和弟弟,王启航心下有些怪异,不过他今天并没有看见林娇鸽,颜氏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的不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