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诗经》是我国古代文化之中重要的瑰宝,一提起《诗经》,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李赫咺双手撑着讲桌,身子前倾,带着一贯的微笑提出这个问题。
“老师……什么都能说吗?”一个男生举起了手,脸上有些泛红。
“嗯,可以。”李赫咺倒是很有耐心。
“关……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孩子有些红着脸说出了这句话,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瞟向了顾玲珑所在的方向。
这样娴静而漂亮温柔的妹子,正是他的梦中情人啊……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一个戴着眼镜的长发妹子像吟诗一样说出了这首曾经让安红豆出糗的《淇奥》,看着李赫咺,眼睛里满是星星。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是暗讽前一个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爱伤春悲秋的。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顾玲珑也来凑了一句。
看着周围颇有学问的大佬们,安红豆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只能低头装哑巴。
“很好,看来大家都是有一定了解的,那现如今,你们告诉老师,《诗经》是浪漫主义作品,还是现实主义?”
“浪漫主义——”很整齐划一的回答。
李赫咺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没有不同意见吗?”
大家都颇为奇怪的看着李赫咺,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那样好的描写爱情的诗啊,这不是浪漫主义是什么?
刚才还一脸羞愧的安红豆听着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奇怪。
她到底不是文盲,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区别她还是知道的,只是……
不知怎么的,安红豆还是想起了那天周六午后的凉亭,李赫咺让她读的那首诗,《豳风·七月》。
回想起那书中的字句……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这样粗布衣裳都没有的年岁,说明这日子分明已经苦的不能再苦,怎么可能是浪漫主义……
安红豆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李赫咺,李赫咺恰好也在看着她,眼神温和,倒是有些鼓励之色。
安红豆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现……现实主义。”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向安红豆的眼睛里多少都有些看她是草包的不赞同感。
顾玲珑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也突然反应过来记起来翻书了。
“大家不用这样的目光,要我说……”李赫咺笑容加深了,看向安红豆的目光里,终于不再是第一堂课时候的鄙夷。
安红豆几乎是愣愣的看着这个让她几乎是敬畏的老师,对方眼中的满意甚至于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安红豆同学的答案,是正确的!”
李赫咺微微敛了笑容,严肃的看着堂下的同学:“你们是不是都以为,这些脍炙人口的描写爱情的诗都是诗经之中,它就是浪漫主义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就是思念的意思?”
“刚才顾玲珑同学举的例子很好,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这是周王砸宴会上祝酒的口气描写的,严格来算,本就不是浪漫主义的题材。”
“中文,你们是不是以为会几首情诗就可以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浪漫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已经达到连书都不用看了?安红豆同学虽然文学功底差了些,但是还知道看书,你们呢?百度几句风花雪月,就忘了要读圣贤书了吗?”
李赫咺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严厉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羞愧地低下了头。
安红豆的脸上有些发烫,这……这其实是他教她念的啊……若是没有那天,她肯定也是书都不会翻的……
她翻开书,到底是先拿起笔,将那天李赫咺教她的那首诗的生字都注上了拼音。
果然,从这天起,整个中文系的再也没有那种自以为是的混子存在。
安红豆也是按照李赫咺说的一样,发奋读起了圣贤书……
她的日子蓦然充实了起来,虽然每天早上还是叼着面包冲进教室去赶早上的第一节课,但是生活却难得的固定了下来,游戏也没有打王者也没有玩。
每天上完课就是去泡图书馆或者是看顾玲珑的那些书,晚饭过后拎着自己的二胡曲排练室一起排练,晚上偶尔会找门房的宋大爷去学习点运弓发音的方法,兴致来了还会一起拉点新曲子。
安红豆将几首顾玲珑弹过的流行的二次元古风曲子的谱子拿给宋大爷,什么《牵丝戏》、《雨碎江南》、甚至还有安红豆最为擅长的鬼畜——《神经病之歌》……
于是每天晚上准时九点钟,B大校门口一老一少一同搬着小板凳,一个拉着二胡,一个操着京胡。
一开始的旋律,大家还听着蛮正常,然而二十秒之后,两个不正经的胡同时发出了一种极为憋笑的,像是老母鸡咯咯哒下蛋一般的鬼畜声音,吸引了来自各个学院的同学,大家一起抽着嘴角憋笑。
顾玲珑忧伤地捂着脸,在陪了安红豆三天之后,毅然决然地决定不理这个鬼畜的家伙,回宿舍打游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