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下友情
晚夏的天气依然多变,之前还是瓢泼大雨,如今黑夜遮蔽了乌云,雨停了,空气随之也变得清新。
胡晓天走出房间,来到阳台这边吹吹风。
空气显得湿润了很多,偶尔风吹来,还夹着一些细碎的雨丝落到脸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他看了看窗外,小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跑了出来嬉闹,大人则聚集在一起聊天,还有老人走出来散步。
回过头,他看到在沙发上上坐着的袁熙月,外面的热闹对她似乎没有影响,依旧坐在原位安静地玩手机。
偶尔她会拿着自己的水杯,端起来喝一口。
似有所感,抬头往阳台方向看了一眼,跟胡晓天四目相对。
胡晓天微笑了一下,她慌乱了一下,小手握紧水杯,低下头。
真好玩儿,真是越看越觉得她有趣。
以前胡晓天想不明白为何有些男生喜欢逗女孩子,现在他似乎明白了,偶尔逗逗对方,使其娇羞,掩面而逃,这可不就是青春嘛。
......
“老胡,你笑的是越来越猥琐了……”
因为胡晓天把路鸣泽的午餐忘记订了,趁着这会儿中午的休息时间,路鸣泽赶忙跑到自动贩卖机买了面包和可乐,并且毫无形象地在工位上大口吃着。
“想啥呢?“
路鸣泽觉得过了一个周末,胡晓天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总是傻傻地笑。
“想今晚吃啥。”
“瞎几把扯淡,别不是想妹子呢吧?”
胡晓天没搭理他,继续吃自己的饭,耳机里不断地放着歌曲。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
......
“终于下班啦,今晚又是大杀四方的不眠之夜。”
路鸣泽舒展着身体,打开自己的电脑,连上游戏,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连忙拍了拍身边的胡晓天。
“老胡,快看,这个妹子怎么样。”
胡晓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张美女图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青春靓丽。
“啧啧,行啊,啥时候认识的。”
“前两天吧,带她打了个副本。”
胡晓天倒是没啥感觉,无语道:“怎么,你想把她追到手?”
“我也想啊,可对面段位也挺高。”
“你们现在进展怎么样?”
“还不错,没有变得更好。”
胡晓天表示对他心态的肯定,然后竖起大拇指让他加油,毕竟书里常说,爱情是盲目的,当事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
对于恋爱这种事,复杂程度完全可以当作一个课题来研究。
“行了行了……哎别看了,我有一件事比较好奇。”
“干嘛?”
“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组长的?”
路鸣泽挠了挠头,略有害羞的笑道:“也没啥,就是感觉某个瞬间里,她看起来特别可爱,然后就喜欢上了,现在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你不感觉她很可爱吗?”
成功验证课题——情人眼里出西施。
胡晓天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周围,也不觉得组长有哪里可以吸引他啊。
“干嘛一副疑惑的样子,老胡你就没觉得哪个瞬间里,有一个女生让你觉得很可爱、很青春、很美好吗?”
下意识的,胡晓天的脑海里就冒出来几个画面,少女像小松鼠似的吃着饺子、红着脸从他身边逃跑、呆呆地撞到他身后……
真是奇也怪哉!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些瞬间很可爱?感觉自己被击中了似的。
“有是有的,不过……”
“那还犹豫啥,赶紧上啊!不是我夸你,你已经勉强拥有了我百分之五十的帅气、百分之五十的聪明才智、百分之五十的风趣幽默,只要老胡你开口,哪个女孩子不是手到擒来?”
听了路鸣泽的话,胡晓天心想真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他昨天就开启青春的新篇章了,还好不是告白,不然人生一定会添加一笔告白失败的污点。
不过胡晓天也挺好奇的,袁熙月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老胡你看,你又在发呆了,我跟你说,这就是前兆!你现在是不是想着某个女孩子?”
“滚滚,我心里只有纯洁的友谊和代码。”
也许大概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想要恋爱的想法?不过就算有的话,也只是一丢丢吧,就两根手指捏起来的那么一丢丢。
听到胡晓天说纯洁的友谊,路鸣泽有些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胡你放心,就算我追到了妹子,我还是会带着妹子跟你一起吃饭的,绝不会抛弃你。”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广播现在放的歌曲还是挺应景的。
教室外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女嬉闹着,袁熙月坐在座位上听着歌儿,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另一只手拿着笔,笔尖轻点在纸面上,淡淡的墨迹顺着纸张纤维发散开来,像是水面上的一圈涟漪。
她的位置靠窗,窗外有一颗繁茂的树,雨停之后,几只小雀儿在枝头打闹,一起一落间,震落叶片挂着的晶莹水珠。
在她笔下的是一封信,当年高一的时候写下来想给未来的自己,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我现在很难过,未来应该变得更好了吧?」
或许吧,袁熙月,我很努力呢。
铃声响起,枝头的小雀儿振翅,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啊!
下班回家路上的胡晓天,心里最大的想法就是这个。
虽然周五的时候俩人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尴尬导致的误会,可周六周日看起来都挺正常了。
想起今天早上袁熙月有些幽怨的眼神,按理说,今天是要给我说点什么呀。
毕竟回合制游戏,你来我往很正常嘛,胡晓天都摆好姿势了。
结果袁熙月居然没来找她,这让他很是郁闷。
该不会是因为两人现在成了朋友,她变得有些随意了?
嗯……应该算是……好事吧。
下午17点45分。
老师走得早的好处就是不用拖堂,班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秦璐的身子唰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面冲。
“小月月,走啊,干饭去!”
“你和他们去吧,我现在不饿。”
秦璐有些疑惑,上课的时候明明听到这位肚子都在咕咕的叫了,现在说不饿?
不过也没去多想,毕竟自己也很饿。
因为胡晓天约袁熙月一起吃晚饭,袁熙月便在教室里呆着,时间慢慢过去,人也差不多走完了。
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袁熙月:“到哪了?”
胡晓天:“刚进学校东门。”
袁熙月:“你在那边等着呗,我过去。”
胡晓天:“你在教室吗?”
两分钟后,她回复了。
袁熙月:“嗯。”
胡晓天此时刚走上三楼,走到二班,他们班同学也都离开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的袁熙月。
“哒哒——”
胡晓天敲了敲后门,袁熙月愣了下,回过头来,看见是他。
别看她好像很淡定地在座位上收拾着东西,其实心里一直很紧张呢,铃声响了之后,就一直想着跟他去吃饭的事。
总感觉怪怪的,甚至还偷偷百度:朋友要我等他一起吃饭,这合理吗?
女孩子的心思啊,总是难猜,男生总说不知道她们在想啥,这不怪男生,因为很多时候,连女生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在想啥。
一方面害怕跟胡晓天走的太近,自己会把持不住徒增烦恼;另一方面又因为他的接近,而由心地觉得很开心,比如撞到他身上,闻到他的味道时,浑身的细胞都在雀跃一般的感觉。
不行不行……
袁熙月啊袁熙月,你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你要跟他拉开距离!
“走啦,去吃饭。”
“哦……”
他一说话,袁熙月就乖乖地背好自己的小书包,朝他走过去了。
吃一次饭没关系的吧?下次不跟他一起就好了……
看着她低头乖乖走来的样子,胡晓天总感觉自己像是接小朋友放学一样,随着她走近,总是忍不住观察她一下。
袁熙月大概一米六左右,本来在女孩子算是中等身高了,大概是因为比较瘦,还喜欢低着头的缘故,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娇小。
她是天生的冷白皮肤,胡晓天也挺白的,但她还要更白一点,肤质看起来尤其细嫩,散落在她脖子间的发丝,就像是铅笔的线条似的。
胡晓天看着她有些发红的小耳朵,问道:“很热吗?”
“没事的,我不饿……”
“……”
胡晓天想笑,憋得有些辛苦,便用食指背擦了擦鼻尖,也没戳穿她,现在她这副小白兔的模样,怕他吃了她似的,还是让他感觉莫名地愉快。
“昨天原本想要补偿那一顿饭的,但是我朋友忽然叫我过去,所以...。”
两人一起走下楼,胡晓天回头跟她说说话。
“我没关系的,你可以不用顾及我,那顿饭可有可无的……”
“那不行。”
胡晓天拒绝了她的提议,在楼梯的拐角处停住脚步,袁熙月就撞到了他的背后,传来软软的感觉。
她捂着额头:“为、为什么?”
“男人做出的承诺是一定要做到的,即便只是一顿饭。”
“……哦。”
胡晓天继续走,她继续在他后面跟着,她喜欢这个位置,因为他背后没有眼睛,可以时不时偷偷打量一下他。
“不用跟我客气啊,毕竟对我来说,和他们吃饭比起来,跟你一起吃饭,显然会让我胃口更好一点。”
“那、那你就多吃一点……”
袁熙月还没回过味儿来,走了一会儿,像是被挂了高延迟似的,才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俏脸通红,小手揪啊揪。
“有人!”
胡晓天突然大惊小怪地低声说了一句,拉着她靠到了墙角这一边,跟偷情被抓似的,朝那边张望着。
袁熙月也被他吓了一跳,背靠着墙壁,心脏怦怦乱跳,呼吸也急促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低头看到自己的小手被他抓住了,更是大脑一片空白,红晕蹭蹭蹭地往脸蛋跑。
他、他抓我的手!
本就无力的身子,这会儿都要酥软了,任由他抓着她的小手,眼睛瞪大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胡晓天的侧脸。
“没事了,你舍友从那边走出来,差点我们就要被发现了。”
“你、你的手……”
也不知她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来这几个字。
“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胡晓天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她的小手,手掌残留的温软细腻的感觉,让他的心跳也加快了不少,女孩子的手真的特别软。
“没人了,咱们快走吧。”
袁熙月捧着那只刚刚被他抓过的小手在胸前,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刚刚跟做梦似的。
“别发呆了,一会儿又有熟人了,快。”
“我……哦……”
她脑子一片空白,快步跟着他往食堂走去。
似乎从这段友情的开始,她所经历的日常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
已经快天黑的时间了,校园外的餐厅多了很多学生吃饭。
胡晓天从大门处走了出来,袁熙月在他身后跟着。
“嗯,现在应该安全了。”
“胡晓天……”
“嗯?”
袁熙月欲言又止,刚刚被他抓过的那只小手还酥酥麻麻的呢,脸上的红晕也还没下来。
“我、我觉得,下次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吃饭吧,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没事,你别紧张,咱们是朋友,又不是别的什么关系,下次我们小心点就好了。”
听着他的话,袁熙月总感觉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女孩子其实也很简单的,只要喜欢你,你说什么她都信,她会自己骗自己的。
“那、那好吧……”
“要不这样。”胡晓天看了看她纠结的神色,建议道:“下次我在校门口等你就好了,不用等到最后,让大家看到也就看到了,到时候我来澄清关系。”
袁熙月当然不愿意,光是自己单独跟他吃饭都心虚的要死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还得了。
“不要不要……”她摆摆手。
“好吧,那咱们就偷偷摸摸的。”
胡晓天一副了解袁熙月爱好的样子,果然这样刺激多了,他也喜欢。
袁熙月:“……”
友谊这种东西,明明应该是光明的,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选了一家稍微温馨的餐厅。
“你好,两份饭,其中一份多加半勺,谢谢。”
胡晓天接过两份餐盘,把其中一份递给袁熙月。
“你点菜吧,我不知道你都爱吃些啥,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一……一起吃?!
“我……”
“点吧不用跟我客气。”
看到他脸上淡定平静的神色,袁熙月只感觉自己要是拒绝的话,无论说什么理由,都会显得自己心虚。
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吧?朋友之间一起吃菜,再正常不过了。
袁熙月翻看着菜谱,说道:“一份四星望月,一份永和豆腐。”
四星望月?
胡晓天有些疑惑,这是啥?
袁熙月想要把菜谱递给胡晓天,说道:“我...我点完了,你看看你想吃些啥。”
胡晓天接过菜谱,翻到四星望月那道菜的一页。
好家伙!这么硬!
菜名旁边还标注着:江西名菜。
胡晓天这才想起来,她是江西的。
“鄱阳湖胖头鱼,一份小龙虾。”
袁熙月听到小龙虾,眼神微微亮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餐厅人比较少,所以上菜速度很快。
不到十五分钟,四道菜都已经上齐了。
胡晓天点了两杯橙汁,看着她小口喝着橙汁,忽然感觉有些可爱。
“吃吧,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家餐厅,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胡晓天拿着端起豆腐,把小龙虾放到她的面前。
爱吃你就多吃点,胡晓天觉得自己就是个暖男。
袁熙月看到豆腐距离自己远了,心中微微一痛:豆腐我也爱吃的!
奈何有些羞涩,只好看着自己爱吃的豆腐远离了自己。
“你、你也吃。”袁熙月小声地说道。
“好,你尝尝这个四星望月,快吃吧,我吃饭很快的哦,你太慢我可不等你了啊。”见她还没动筷,胡晓天便催促她一下。
“喔……”
袁熙月也赶紧开始吃饭了,生怕胡晓天真的要等她,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最开始,她还是下意识地只吃她自己点的菜,见胡晓天四个菜吃得欢快,她才开始心无旁骛地吃了起来。
明明都是很平常的食物,她莫名地觉得,俩人在一起吃饭挺温馨的。
胡晓天不说话的时候,袁熙月也不会主动说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着饭。
食物进入了胃里之后,给神经带来了满足感,不知不觉地,袁熙月感觉自在了很多,慢慢地开始习惯坐在对面胡晓天的存在了。
“对了,今天早上你说那封信是以前写给自己的,你当时给自己写的是什么?”
袁熙月回想起高一那时候的情景,老师给班上同学分发了信纸,他说,‘如果不知道写什么的话,不妨写一些类似梦想完成了吗、有没有什么事现在很在意,三年后还在意吗、过得开心吗,时间总会给出答案的’
老师说的最后那几个字,触动到了她,面对沼泽一般的课业,袁熙月最怕的不是辛苦,而是那一丝希望,她很想未来的自己能告诉她答案,让她知道现在的一切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人生数十载,她写过的信寥寥无几,怀着某种对未来期待的心情,她当时写下了一行字,寄给未来的自己。
「我现在很难过,未来应该变得更好了吧?」
“我啊……”袁熙月放下勺子,思索着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当时,很想很想知道现在的自己过得怎么样。”
“那,假如你能给以前的你回信的话,你会怎么回?”
“我会跟她说……加油,未来很好。”
无论未来结果如何,她都会告诉她未来很好。
这是她现在赖以生存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