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临许久没见到阮尔尔,上次开给她的药应该早就吃完了,也没见她来复诊。年三十那晚出发前实在联系不上阮尔尔,无奈之下就报了警……
等到阮尔尔过完年从老家回来,约了几次她都说没空,这回只能依仗孙医生的权威呼叫她了。直到快下班,阮尔尔才匆匆现身。
“如今要见阮老师一面只能是在医院了。”
“最近真的是忙,昨天晚上才回到家。”
“最近睡眠怎么样?”
“你的药确有奇效,现在只觉不够睡。”
“其实太嗜睡也是病。”
孙道临邀约晚饭,阮尔尔推辞不过,正好一起陪他下班。从科室出来,阮尔尔一路被人侧目。
“孙医生,下班啦?”“孙医生,女朋友真漂亮。”
呃,阮尔尔低头快步走,生怕被熟人瞧见。孙道临倒是享受其中,慢悠悠的跟在后头。
只觉车子开了快一个钟还没到目的地,这吃个饭都快跑到郊区了,阮尔尔满腹牢骚,又不能跳车。又弯弯绕绕不知道进了什么村,原来这藏着这私家厨房。小桥流水,青灯照壁,甚是漂亮。
“这是我朋友开的私房菜,味道不错,早就想带你来了。”孙道临扶着阮尔尔的肩膀往里走,俨然一副情侣样。阮尔尔及其不自在,抖着肩就把孙道临手晃开。
“孙医生,那个……上次同你打听的付朝歌,她身体还能恢复正常吗?”
“只能说很难。其实她能醒来就已经是医学奇迹了。现阶段坚持做复健,只能保证她基本的状况维持。”
阮尔尔愁容密布。
“她是你……?”
“她是邵东的……前女友。”
孙道临盯着阮尔尔看了好久,好似眼前人不认识一般:“阮尔尔,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何出此言?”
“与众不同的正室气度。”
阮尔尔白眼连击。
“你俩复合了?”
“谁?”
“装。”
“咳咳咳——”
“阮同学,但凡你心虚,就会出现应急性咳嗽症状,藏不住。”
“我还没答应他。”
“听起来我还有机会。”
“孙道临,当你是朋友我才说这些。你再不正经我走了啊!”
“我也当你是朋友啊,还不是你一直不肯答应我。来,菜都上齐了,先吃。”
孙道临倒是不介意阮尔尔多次拒绝过他,不尴尬不扭捏,一直保持着开明爽朗的心态。倒是阮尔尔拘着礼,左右放不开。车快开到楼下时,阮尔尔急匆匆要下车,孙道临提前下了锁。
“门怎么开不了?”阮尔尔不明就里。
孙道临手握方向盘,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孙道临?”
孙道临没说话,深吸口气,侧过身劲盯着她。
每次送阮尔尔回家,她都是飞也似的逃下车去,从来不肯邀请他上去坐坐。当然,孙道临也没有开口提过,他大概觉得只待时机成熟便能水到渠成。可眼下,情况看似不太妙。平日里跟阮尔尔的相处模式一向称兄道弟,这猝不及防的上演柔情攻势,阮尔尔内心直呼难以招架。她把自己挤到车门边,希望这假象只是自己的主观臆断。逼仄的空间里,一秒钟恍若走了一个世纪,阮尔尔紧张的逃避他的眼神,不敢再说话。
孙道临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缓缓挪动右手向阮尔尔靠近,在快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手指微微内曲。没多犹豫,孙道临的手转移到阮尔尔身后的玻璃窗上撑着,身体向前倾斜,须臾间,两人距离不过咫尺。
“别……”阮尔尔轻声说道,不敢睁眼。
“怕我?”
“孙道临,我们是朋友。”
“谁说朋友就不可以……”说完,孙道临轻叹一声,把手抽离,微微颤抖。
仲夏夜,缱绻梦。
良久,孙道临松开了门锁。他没有急着离开,阮尔尔下车后,他点燃支烟,朝楼上刚亮灯的房间望去,内心惴惴不安。
又是赶稿的一天。
跟邵东重逢之后,阮尔尔并没过上理想中两人如胶似漆的生活,相反的,依然见不着邵东人影。
没答应他,是她还端着架子,想惩罚他,其实她心底欢喜得很!只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从警,更想不到警察的工作性质这么没日没夜。被放过几次鸽子之后,阮尔尔也淡然处之了。
“先忙,回见。”
他不是应该每天捧着花在楼下等着她,早起晚伺候?阮尔尔瞅着这条冷冰冰的信息气不打一出来,这一点儿都没有个道歉人应有的谦卑!
上次邵东特地载着阮尔尔回母校,保安又一次拦住她。
“大叔,我是校友,回来看看。”保安大叔上下掂量阮尔尔,又道:“校友?哪一届的,班主任是谁?”
似曾相识。
这么多年过去了,母校的保安可能已经更迭过无数,可这熟悉的台词还是没变。阮尔尔哭笑不得。
“都说了,你上辈子指定得罪过门神。”邵东打趣道,又指着门口花坛边的角落说:“当时你就窝在这个旮旯角画画。”
如今的校门口威武气派,边上的花坛也早镶嵌上干净的瓷砖。门口各种店铺也开了起来,再没以前的荒凉感。邵东上前跟保安大叔交涉,没几下子就拉着阮尔尔进去了。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们快结婚了,回来找找回忆。”
忆到这里,阮尔尔正嘴角轻扬,邮箱叮咚提示有新邮件,打开,原来是她的新作品入围国内漫画金奖,主办方发来邀请函,请她亲临现场参加颁奖典礼。阮尔尔兴奋不已,赶紧把好消息发给温宁和邵东,又到厨房开了瓶酒,美滋滋的提前享受喜悦。
待阮尔尔沉沉入睡时,邵东的信息才姗姗来迟——“外出办案,十天后回。恭喜你。”
在家宅到第九天早上,阮尔尔才提溜着大行李箱艰难的下楼,累出满头大汗。院子外面才能打到的士,她顶着烈日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打上车。
本来温宁今天也飞,只不过是晚上的航班,阮尔尔善解人意的不让她提前来送机了。而且根据温宁自己断断续续的描述,怕是已经陷入不知名的恋爱中。铁树难得开花,多给她留点私人时间。
这一路堵车有点多,阮尔尔焦急万分,可越急越见鬼,司机一个没留意,被追尾了!
司机下车查看半天,车尾灯处整个被撞凹,正跟后车司机掰扯。阮尔尔只能着急麻花的下车,准备在路边再拦辆的士。可这上班高峰期的点,她硬生生的等了快二十分钟没等来一辆空车。
“妹子,去哪儿,需要帮忙吗?”一个年纪相仿的女生驾驶一辆越野车停在她前方的辅道上。
“去机场,好难打车。”
女孩子笑容洋溢的说:“我也去机场,顺路,上车吧。”
阮尔尔犹豫不决,连看了几次手表又望了几下川流不息的马路,再跺脚也无济于事,只能先对女孩子千恩万谢,先上了车。
“谢谢你呀。”
“举手之劳,小意思,你飞哪里啊?”
“杭州,你呢?”
“那么巧,我也是,我们不会就是同一班吧?”
“九点零五这班?”
“对——对对。”
“那我们可能要快一点,因为可能……快赶不上登机了。”
女生没有开高速,而是先走市区再拐进崎岖小道,阮尔尔提出疑问,女生却说她熟知捷径,眼看周围环境越发陌生,阮尔尔拿出手机,刚要打开导航就被女生一个急刹伺候,手机甩出,咣当一声砸在挡风玻璃上。
这一下把阮尔尔震得晕乎乎的,刚要拾起手机,副驾驶的门刷的被拉开,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右脑壳便被一记重击,匍倒在中控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