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下,阮尔尔枕头边摆着两本书,分别是刚才邵东给的复习资料和虞美人借的《Van Gogh》。
邵东说考同一所大学,这句话的侧重点,到底是“一起”还是“大学”?如果是“一起”的话,那这算表白吗?表白不应该说点“做我女朋友吧!”之类肉麻兮兮的话吗?如果是“大学”的话,他想考什么大学?昨天她急着回家,并没有留下太多时间让邵东多说,感觉这倒像他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蹦出来的话,就跟上次抢她棒棒糖一样。再说,柴碧云的事,他还没给个交代呢!
阮尔尔翻开《Van Gogh》,一张张强有力的油画直撞她的眼球,画面线条细致多变,充满着律动之美,洋溢着鲜活的生命力,这让她重新定义了色彩的表达。阮尔尔蹑手蹑脚的摸出速写本,又翻出了小时候画画用的蜡笔,照着书上的感觉描绘起来……
喧闹的教室,数学老师刚发下的卷子,阮尔尔这个单元测只考了25分。拿到试卷的时候她只看了一眼便把试卷收了起来,奄奄一息的趴在课桌上。学校门口已经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高三师哥师姐们也开过了誓师大会,校长铿锵有力的嗓音还在她耳边萦绕,听的人热血沸腾,仿佛自己也要马上投身高考洪流。可是,25分……
自从邵东跟她提过“考大学”这个事以后,阮尔尔这个学渣回去想了一个晚上也没个思绪。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邵东冲她抛了个媚眼,阮尔尔的第一反应不是愉悦,而是先留心四周有没有人察觉到。他俩说好了在学校要保持距离,结果邵东明知故犯。上周末跟柴碧云的冲突还历历在目,阮尔尔实在不想再次成为焦点。所以她装作没看见邵东,坚定的抬起头对国旗行注目礼。
然而事情并没有消停,因为她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被褥几乎湿透,晾在阳台的衣服也沾上墨水。阮尔尔用了半块肥皂也没有把墨水洗掉。
从战术来看不像是柴碧云的风格,话说柴碧云,自上周两军交战后,到现在一直风平浪静,附中十三妹这么好摆平?但是保不齐还有其他埋伏呢?当时选择跟邵东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会面对着这些下三滥的技俩,有种出来打一架啊,她会朝着对方狠狠的甩一句:“关你屁事!”但是现在她在明敌在暗,小鬼难缠。
周五放学,阮尔尔去车棚取自行车正打算回家,才没走出几步就发现两只车胎都没气了,只能推到学校附近的修车铺充气,结果充完没走几步车胎又瘪了,只能再回修车铺检查,找到了好十几个针孔,好家伙,到底是谁这么恨她,把她车胎当小人来扎了吧!她索性把车子扔在修车铺,打算走路回家,还没走几步邵东就跟了上来。
“上来,我载你回家。”阮尔尔闭着眼睛朝着天空长叹了口气,心如死灰的说到:“你再靠近我,可能下次死的就不止是这两个车胎了。”
“以后别骑车了,我接你!”邵东说着就拽着阮尔尔往后座上坐。意志力不坚定的阮尔尔,就这么妥协在他霸道总裁的语气里,乖乖的上了车。
“尔尔,上次跟你说的事,还没答复我呢?”
“什么?”阮尔尔其实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有机会开口了,但面上仍旧一副“等你来解释”的派头。
“一起考大学的事。”邵东果然如她的预期吐出这几个字。
“一起?”
“嗯。”
“怎么一起?”
只见邵东突然刹住车,阮尔尔以为他要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解释“一起”的含义,没想到邵东只是默不作声。阮尔尔有点赌气的跳离车后座想看看他怎么了,没想到眼前的景象让她膛目结舌。
一行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黑压压的站在路中央,各个都摆着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柴碧云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人群中间,横眉怒目的盯着阮尔尔。
“就是这两人?”柴碧云身边的一个人先开口。他紧挨着柴碧云,贴身保镖一般。
邵东目视前方,把阮尔尔往自己身后揽。阮尔尔一晃而过间看到他的脸,只见邵东眉头微微起皱,眼神逐渐犀利。
柴碧云潜伏了这么些时间,原来是去搬救兵了。阮尔尔也没好气的回敬她的眼神,可心底里还是有点慌,上次她被一堆女生找麻烦尚有邵东来搭救,可是现在眼前全是大老爷们,他俩势单力薄,硬碰硬就等于以卵击石啊。
“尔尔”,邵东小声的交代她:“你朝后边跑,跑回学校,快。”
“那你呢?”
“他们才三四个人,我可以搞定。”
你就吹吧,阮尔尔心里想,真当自己是浩南哥了。
“不,要跑一起跑。”阮尔尔坚决的说到。
“别闹。”邵东紧紧握了一下阮尔尔的手,继续说到:“我不会再允许有人为我受伤了。”
邵东手中的温度像一股暖流一样涌入她心底处。阮尔尔内心焦急又挣扎,学校地处偏僻,人烟稀落,本就是各路混子出没的圣地。现在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当然,更有可能是被打。
“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让女生先走。”邵东朝对面说。
黑老大跟柴碧云商量着,大致意思也是让柴碧云先走,结果柴碧云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怎么可能放走阮尔尔,收拾她才是此行的目的!
“阮尔尔,快跑,马上!”
阮尔尔再一次听到邵东口中传来低吟,如命令一般。他没有看她,因为他眼神已经开始变得锋利。阮尔尔决定选择相信他,于是她深吸口气,转身就往学校冲去,身后的声音也同时喧闹起来,她很想回头看看邵东怎么样,但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在催促她,你要快,再快些,快找人来救他!
阮尔尔跌跌撞撞的跑到学校门口,大门已经关上了,她急的直捶门,这时保安室开门了,那个曾经刁难过她的小保安走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喝止,阮尔尔就抓住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快,快去,快去救救邵东,他被人围攻了,就在,前面小路!”
平时吊儿郎当的小保安瞬间绷紧了身子,叫上另外一个同事,俩人麻利的拿上钢叉就跑,边跑边朝阮尔尔喊:“看好学校大门!”
阮尔尔本想一起跟过去,但又被委以重任。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急着在原地转圈圈。是邵东在身后拦住了他们,她才能顺利的跑到这里,他以一敌四……阮尔尔脑补了交战后邵东血肉模糊的身影和奄奄一息间来不及跟她话别的样子,焦急地汗水泪水混成一道一起往下掉。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她越来越不敢往下想,只能继续原地转圈,憋着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也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分钟,总之在阮尔尔的概念里应该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邵东和两个保安出现在她的已经模糊视线里,他们正远远的朝这边走过来。邵东好像没什么大问题,能走,还能说话。
体力不支的阮尔尔一下子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铁门抱头哇哇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