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哦。”唐丙被龙启吓了一跳,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大把银票,塞进领路妇女的怀中,“快去换些筹码过来!”
妇女见怀中银票竟都是一千两的面额,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连跳了几下,又见龙启此时有些怪异,慌忙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快步将银票悉数换为筹码。
“只能赌银子?”龙启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来,想了一下,撇了下嘴说道,“聊胜于无吧……诺,赏你的!”
说着,龙启也没看筹码面额,随便摸出一个丢给了去换筹码的妇人。
妇人弯腰拾起,定睛一看竟是五百两的筹码,不由得喜笑颜开,连着朝龙启递了好几个眼神,“奴家谢过这位公子!”
“跟我客气令母之蝴蝶啊!”龙启摆了摆手,眼中冒出和唐丙刚才一样向往的神色,“走吧,兄弟们,一起去摸两把……”
说罢,龙启也不管身后二人,自顾自地走进夜来金的正堂之中。
夜来金的正堂不像春满园的靡靡之色,反而装饰得十分简单,一个诺大的大堂中,只摆了几张围满人的桌子。
“卧槽!”龙启继续赞美着眼前的一切,“这环境,卧槽!简直了,卧槽!真正的赌徒从不关注场子的装饰,这场子的老板,简直是……呃……卧槽!对,简直卧槽!”
唐丙心生羡慕,暗道这才是欢乐场所老前辈的模样。
龙启走到一个桌子旁边,拽起一个围坐在桌子旁的中年男子,趁中年男子愣神之际,一屁股坐在板凳之上,打量起眼前的赌局来。
中年男子正要动气,却看见龙启阴翳的眼神,思索了一会,暗骂了句倒霉,讪讪地到其他桌子旁围观了起来。
龙启看了两把赌局,便对游戏规则了解了个大概,桌上的赌局着实有些简单,庄家面前的桌子上,用笔圈出几个区域,中间写着“大”、“小”、“豹子”等字样,庄家的骰盅里三个骰子,每局摇晃几下骰盅,开盅前,赌客将筹码丢入预测的区域中,如若开出的骰子与赌客投的区域匹配,便将未中的筹码进行抽水后,交还给买中的赌客。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庄家摇晃着手中的骰中,大声说道。
“要买就买大的!老子什么都喜欢大的!”龙启怪叫了一声,将手中筹码悉数投入“大”的区域中。
“对!要买就买大的!”唐丙站在龙启身后,紧张地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
“三五六,十四点,大!”庄家将骰盅掀开,大声说道。
“兄弟,运气不错!”唐丙大手一拍,大笑道。
“哈哈!龙启心情明显不错,吹嘘道,“不是老夫……老子跟你吹,卧槽!老子从出生那天起,赌桌上就没输过!卧槽!”
壮汉见龙启玩得起兴,也挤进人群中一探究竟,很快,壮汉的心绪也被现场的气氛点燃了起来。
“大!大!大!”壮汉和唐丙在龙启身后大喊道,声音如没送出染色体的老鸭子一般。
不得不说万刃锋的气运也是极好的,输少赢多,不一会筹码摆满了龙启面前的桌子。
“嗨呀,没意思没意思!卧槽!”龙启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将桌上筹码收好后,悉数丢入唐丙怀中,“还是去下一处看看吧!”
唐丙赶忙筹码又换回银票,一掐竟厚了许多。
唐丙快步跟在龙启身后,想着龙启刚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有些感慨过去被自己虚度的光阴。
“这才是猛男该干的事,卧槽!”唐丙暗想道。
又拿到唐丙丢来的两张银票,妇女的心情一片大好,带路的脚步也随之快了起来。
妇女快步走在三位身前,身后,壮汉与唐丙二人似乎受到了龙启的感染,笑得十分张狂,口中时不时便冒出一个“卧槽”来。
“三位爷,这里便是我场的雅文轩了,三位爷要看的碑就在此处。”走了没一会,妇女便停下脚步,作了个揖,继续说道,“这雅文轩中尽是些大儒,不喜欢奴家这种胭脂气的风尘中人打扰,三位爷请自行观赏,奴家就在此处等着三位爷。”
龙启三人见状,也没答话,自顾自地走进雅文轩中。
雅文轩与前两处不同,屋中装饰古色古香,几位身着长衫的人在屋中肆意饮酒,口中尽是些“之乎者也”的文词,众人中间,一个碑状的光团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光团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留有整洁胡须的中年男子倚在美人儿的大腿根上,美滋滋地吃着葡萄。
“这……竟是远古大能的遗传之地!”万刃锋心中大惊,“这光团中的人影活灵活现,显然是产生了自己的意识,远古至今不知过了多少纪元,看起来竟还能如此清晰,想必生前也定是不亚于食为天的大能之人啊……”
想到这里,龙启口中轻轻呢喃了一句“卧槽”,在雅文轩门口观望起来。
这时,一身着长衫的青年醉意朦胧地站起身来,拿着酒坛走到光团前边,摇摇晃晃地作了个揖,显然是学着光团中的人影,尽显做作之态。
“一根黄瓜,两碗稀酒,三颗茴香豆。”青年男子口中喷吐着酒气,缓缓道来。
“好!”与男子同坐的几位年龄相仿之人,高声说道,“黄瓜,稀酒,茴香豆,三者本是毫不相干的事物,在兄弟口中却如浑然天成一般自然,好诗!好诗!”
男子听了同行之人的一片叫好声,眼中不由得露出些自豪的神色,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继续说道,“三生稽首,两世凝眸,一夜铜雀楼。”
“妙哉!妙哉!”邻座的一名年龄稍长的人缓缓站起身来,急切地拍着巴掌,“前半首写今,后半首写古,借用古时豪杰铜雀楼的典故,将古今巧妙地揉合在一起,不禁让老夫心生荡漾,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哪里哪里,前辈谬赞了。”青年人急忙回了个礼,只是语气与内容有些不搭。
回了礼后,青年人有些急切地看了看眼前的光团,却见光团中的男子依旧自顾自地吃着葡萄,并未理会。
“哈哈!”青年人自嘲地笑了一声,“小生才学尚浅,得不到灵碑的认同啊!”
雅文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内容不尽相同,皆是些“不输当世之人”之类的逢迎。
青年做作得恰到好处,见气氛慢慢有些衰落之势,也学着光团中男子的样子走回座位之中,一下子靠在倒酒的清倌人身上,脸上不着痕迹之处有些暗爽的神色。
“咳咳!”看到这里,龙启在门口大声咳嗽两声,大刀阔斧地走进雅文轩中,径直走到光团处。
“哎!兄弟!你这是何意!”唐丙急忙跟上龙启,不解地问道。
见龙启一脸自信的神色,唐丙眼中的疑惑缓缓变成震惊,“兄弟……你还有……作诗的才华?”
“那是!卧槽!”龙启大声笑道,“若说作诗,老子三岁便能做出让天下读书人都惭愧的诗句!卧槽!”
“卧槽!”唐丙大惊道,“原来兄弟还是一介文人!”
雅文轩内,众人见这三人尽是武夫的装束,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
“大言不惭!”一青年怒骂道,“几个武夫不在春满园中品尝下等的货色,来我雅文轩作甚!”
龙启轻轻瞥了青年一眼,眼神无意中透露出些许凌厉之色,青年被这凌厉的目光吓出一身冷汗,讪讪坐了下来,口中低声嘀咕着“有伤风化”云云。
龙启并未将这青年放在心上,双臂向后仰去,斗气悄然运转,吹得头发“无风”自动,缓缓开口。
“大明湖,明湖大。”龙启缓缓道来。
场面一片宁静,再无刚才热闹的氛围,众人自顾自地喝着酒,对龙启不予理会。
见有些冷场,唐丙急忙哈哈了两声,拍了拍手,大声赞美道,“好诗啊!这……这大明湖……特点便是大!这个“大”字充分体现了大明湖……呃……一望无垠!对,一望无垠的特点!兄弟高才,高才!”
龙启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唐丙,递给唐丙一个满意的眼神,继续背道。
“大明湖里有荷花。”
“好一个大明湖里有荷花!呃……荷花……又称芙蓉……从表意上看颇有写意之风……呃……深层尽显出淤泥而不染的博大胸襟啊!”唐丙腹中除了肥油便是那百节虫,早时稍微有些书墨,也早已随着五谷轮回排出体外,唐丙嘴角有些抽搐,慌忙地思索着赞美的词汇。
“荷花上面有蛤蟆。”龙启继续作诗,脸上一片陶醉的神情,显然对唐丙的赞美之词无比受用。
“这……这蛤蟆……太生动了!此处用的是水墨画常用的留白啊!”唐丙有些尴尬地继续吹捧,雅文轩众人一片嘘声。
“一戳一蹦哒。”龙启缓缓背完,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来,脸上满是回味无穷的神色。
“这……呃……这场景,卧槽!没谁了,卧槽!太美了,卧槽!卧槽!”唐丙口中无词,只能连用了两个“卧槽”体现自己对这首诗的欣赏。
龙启回味良久,才从自己营造的绝美意境中缓缓走了出来,而后偷偷地看了一眼神奇的光团。
光团中,那长须男子缓缓放入口中一粒葡萄,葡萄入口后,男子脸上神情有些凝重,咀嚼片刻,舌头从口中送出一颗葡萄籽来,眼睛看了龙启一眼,“噗”地一声将葡萄籽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连灵碑都对你无比鄙夷!”一青年哈哈大笑道。
万刃锋和龙启的身体还不是很熟悉,有些细微的动作还做不出来,只是此时龙启的眼角,却不着痕迹地抽动了几下。
“低俗!低俗!低俗!”刚才夸奖青年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身来,怒道,“顶叶纸虎啸山林!”
“哈哈!先生高才!”另一青年站起身来,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赞美道,“这纸老虎头顶了片绿叶,便以为自己是丛林之王了!简直是笑话!先生的对联明言暗喻、一语双关,如此才华,晚辈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啊……”
说完,青年还挑衅地看了一眼龙启,有些骄傲地站在中年人身侧。
“卧槽泥马勒戈壁!”龙启不恨中年人第一个站出来骂自己,只看这青年人趋炎附势的小人模样,大怒道,“你这人是刚刚吃过屎吗!”
“咳!咳!咳!”龙启的话刚说完,几声痛苦的咳嗽声就从雅文轩一角传来,全场众人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见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呛了几口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手颤抖地指着龙启,声音无比震撼。
“老师,您这是……”中年男子见老者起身,也顾不得羞辱龙启,慌忙跑到老者身边,恭敬地扶着老者。
“这……这么工整的下联……你这小子开口便得?”老者并未理会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说道,脸上出现些激动的潮红,“顶叶纸虎啸山林,卧槽泥马勒戈壁……妙哉,妙哉!上联青山,下联荒漠,气势上更胜一筹,纸虎对泥马,更是来源生活却高于生活……”
老者哈哈大笑了几声,眼角流出些晶莹的泪珠,“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说罢,老者身体一栽,倒在地上。
龙启从未想过会发生如此情况,慌忙走到老者身边,用手指探了探老者的鼻息。
老者鼻息轻轻传出,带着些许酒气,脸上一片满足的神情。
“原来只是喝多睡着了……”龙启缓缓地吐出口气。